抖了几个呼吸,这才怒的一把抢过六娘还要扯着的栀子花,甩到地上并踩烂撵出不少的汁儿后,这才双眼冒火的指着六娘嚷道 “你左一句女学先生,右一句女学先生,眼里头还有没有我这个母亲。” 六娘立时被二太太这一句指着鼻子骂的双颊涨红,便是挺直的背脊也羞恼的颤抖不已,而二太太却还在指着她鼻子继续骂道 “我都是为了谁,我这还不是为了你这个白眼狼,倒是敢拿你祖母来堵我的嘴了。” “你也不想想,五娘那个低贱的小庶女,我在的时候规规矩矩,不敢逾越半步,可我又有几时在梅花巷待着,我不在的这些时日里,她可有老老实实的捧着你,巴结着你,平日里对你这个高贵的嫡出妹妹可没少耍心眼子踩着你讨你祖母的欢心,你瞧瞧她那些个手段,倒是把你祖母哄的服服帖帖的,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明明你才是咱们小二房的嫡女,凭什么被她一个庶女抢了风头,得了你祖母另眼相待,还不是她心机深沉,手段了得,你却倒好,还帮着她说起话来了,简直是愚不可及。” 六娘显然被二太太一通斥责的又羞又恼,此刻,已然脸颊连着脖子都红的能滴出血来,一颗心连着脑袋,却昂的高高的,看上去就似个倔强的乳牛,明明娇娇俏俏的一个人儿,却满身的傲气与不服输。 “母亲可是沈家妇,虽沈家重视嫡妻,却没见哪个嫡母打压庶出子女的。” 六娘一度将二太太气的心口起伏不断,心里头更是波澜滔天,委实料不到,她为了六娘以及她的嫡亲兄长步步算计,到头来,却被嫡亲的女儿这般指责。 一时着恼六娘辜负自个儿的期望,确是个白眼狼,一时又暗恨沈家的族规,但凡沈家子女,不论男女,三岁都得入族里头的学堂,倘自来带在身边教养,何至于养成今个儿这般样儿来。 那厢的六娘同样也是羞恼不歇,嘴里头的指责也就没个停歇。 “先生倒是教导我们,作为嫡妻大妇,合该厚待庶出子女,毕竟同在一个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又都是一个房头的兄弟姊妹,倘庶出子女出息了,哪里还愁子孙不兴旺富贵。” 话到这儿,六娘扫了眼二太太当真被气的不轻,此刻面色已然黑如锅底,直至此刻,六娘似乎才记起女学中先生们教导过的孝顺。 所谓孝顺,既孝也顺。 想到这儿,六娘不由心虚的垂了垂眸,又眨了眨眼想起女学里头先生们教导过的嫡妻大妇的贤惠。 心里暗暗做了一番挣扎后,六娘便再次将背脊挺的笔直,心底自生了一副理所当然的傲气,再开口时,言语中更是多了好几分的语重心长。 “母亲,不是女儿非得忤逆不孝,实则是母亲整日盯着咱们小二房这起子家底子,防了庶兄庶弟,生怕父亲私下里贴补了他们去,又防着庶姐踩着我得了莫大的前程去。” 二太太气的双唇直抖,半个字也说不出来,而六娘则叹了口气,从绣墩上起身后,便拉着二太太的手,见二太太气的要甩脱自个儿的手,六娘却执着的加了些许的气力,紧紧的将二太太的手拽在手心里,双双沉默了会子,又瞧二太太似乎消了些气,六娘才又道 “知母莫若女,女儿虽不喜俗事烦扰,可是女儿总晓得母亲的心。” 顿了顿,瞧着二太太似乎因自个儿这一句,脸色越发的柔软下来,六娘也好似鼓了了鼓劲儿,遂又往下道 “可是母亲有没有想过,兄长虽举业顺遂,却是独木难支,虽有沈家可以依靠,可是哪里比的过同父所出的两位庶兄来的亲近。” 见二太太张了张口想要驳斥,六娘哪里给她这个机会,立时就继续开口道 “再则,两位庶兄出息了,自有前程可奔,哪里又会盯着兄长的那点子家业。” 二太太显然不认同六娘这番话,却又抢不过六娘的话茬,只好含了满腔的怨怪,继续听着六娘的道理。 “便是五娘在祖母跟前得些脸面,那又如何,她庶出的身份摆在那儿,注定比不得我嫡出的身份,莫不是母亲还怕她的前程越过了我去不成。” “更何况,我好歹也活了十几岁,自晓得分辨人心好坏,五娘她确实没存什么坏心,不过就是在老三房出些个风头,得了些祖母的眼,但凡出了门,倒是乖觉的很,断然不会越过了我去。” 六娘话到这儿,才长长舒了口气,总算是将自个儿的道理尽数说与了自个儿母亲知晓,不论母亲听还是不听,总得与她分说明白才是。 二太太显然是没听进半个字去,哼了一声,先是甩开六娘的攒着自个儿的手,自个儿恼了一遭之后,又念着三两年才回来一次,便又拉了六娘的手叹了口气道 “我瞧你如今是长大了,竟比我还有些道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