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玉哥这胳膊摔的可不轻,桌子上侍候的丫鬟婆子呢!哥儿都从那一桌跑到这一桌来了,你们怎的不好生侍候着哥儿,是不是平日里纵的你们一个个都无法无天了,倘是哥儿这胳膊有个不妥,你们一个个的,便是几条命也赔不起的。” 钱氏这么宣声夺人的一出,立时就将原本盯在九娘身上的目光转到了侍奉的丫鬟婆子身上,并点明了玉哥没规没矩竟然在宴客上随意换桌,即便是锦州城的规矩没有金陵城的规矩严苛,却也晓得再宴客落座后,不好肆意走动的。 卢氏这会子虽心痛的口无遮拦,却也听出了钱氏想为自个儿女儿开脱的意思,立时就气的双眼顿红,口中更是不留情的回击了一句。 “四表弟妹这话说的不错,倘是玉哥这胳膊有什么不妥,任是谁,也别想好儿。” 这句话几乎要扯破脸皮了,钱氏听了顿时就一阵恼火,不过,面上却始终带了几分平和,而这一刻,任是谁,都听出了卢氏的言下之意,除了一直面色不动的沈老夫人外,有一个算一个,都瑟缩了一下身子,这沈老夫人的娘家人与四儿媳倘不管不顾的撕破了脸,这可怎般是好。 唉!最让人意外的便是平日里怯弱又愚钝的九娘了,怎的竟打了玉哥,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而此时此刻的卢氏,稍稍压下一丝火气,转了转了心思,便直勾勾的盯着钱氏,那厢钱氏虽平和无波,对上卢氏冷冽且挑衅的目光却也丝毫不让,一时间,两人之间无声的目光角逐,几乎将整个堂屋都染了一层不可言明的寒霜。 “不过,绿蕊这丫鬟初到金陵,难免有些冒失,以免污了九娘的闺誉,坠了沈家女的名声,依我瞧,还是得容九娘自个儿,说一说玉哥当时怎的跌到了地上,摔的这胳膊,伤成这般模样。” 卢氏这话虽看似退了一步,容九娘为自己开脱,可是她已然信了绿蕊十成十,又有一桌子的丫鬟婆子侍候着,其中更还有一个从锦州来的婆子,哪里容得九娘那个小娃子胡诌,与其说这是让九娘开脱自辩,不如说为了坐实了九娘刁蛮无礼名声而推了一把,钱氏想拿丫鬟婆子伺候不周糊弄过去,哼!真个儿做梦! 钱氏比之卢氏可聪明的多,哪里不晓得卢氏这点子小心思,立时就冲九娘以及九娘身边侍候着的一等大丫鬟夏花使了一个又一个眼色。 可无奈,九娘与夏花主仆二人已然双双蒙圈,钱氏这眼色也便抛给了瞎子瞧了。 正当钱氏又气又呕的想吐一口老血时,只见默默挡在九娘身前的春草,却出人意料的站了出来,向着钱氏,卢氏,乃至沈老夫人福了一礼,之后便结结实实的跪在地上,直将玉哥从娇姐那一桌跑到这一桌,又怎的摔倒在地的经过,一五一十的道了个清清楚楚。 “一开始,是八姑娘说九姑娘抱了五姑娘的大腿,得了顺表少爷的玉佩,被玉表少爷瞧见了,便跑到这桌来,说九姑娘平日里肯定仗着五姑娘威势狐假虎威,一旦没了五姑娘在身边,便只有被人欺负的份儿,九姑娘胆子小,又急着为自个儿辩解,说话难免磕磕巴巴,玉少爷见了,便拿手指着九姑娘的嘴巴,非说九姑娘是结巴,让九姑娘说两句话好话,否则,簪花的事就没完,九姑娘虽年岁小,却也是入了女学受了女先生教导的,哪里能被个哥儿指着嘴巴非按上结巴的污名,情急之下,便拍掉玉表少爷指在她嘴巴上的手,玉表少爷缩着胳膊躲开的时候,身子不稳,就连人带坐墩摔到了地上。” 春草一通说罢,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藏私,只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叙述的再清楚明白不过,便是锦州来的那个婆子,也无法指摘半个字的不实,可见她的人虽小,却再稳妥不过。 立时便让钱氏无声的舒了口气,这错,便不在九娘身上了,至于玉哥那般无礼无矩,呵!自有卢氏头疼的,便也轮不着她着急了。 卢氏心里头恨的磨牙,目光落在锦州来的那个婆子身上,企图让她上前为玉哥辩驳几句,奈何那婆子一脸为难又肯定的冲卢氏点了点头,意思再明显不过,春草说的都是事实,哪怕是她,再为玉哥着想,也挑不出半个错字。 卢氏被那婆子这一袭示意的喉头腥甜,又着恼的剜了眼此时恨不能将身子融进青砖里的绿蕊,要不是这丫鬟,何至于丢了这么个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