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撞进她的目光里。 缪芝懿垂着脑袋,整个人都在颤抖,双手紧握成拳。 他顿时慌了:“妙妙。” “有的时候我也会想,我为什么要恨别人呢?这明明是我的问题,我不该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不该默默忍受一切,不该这样长大,不该选择报复,不该接近你,不该告诉你真相,不该让你知道安安的存在。都是我的错,我从出生开始就是个天大的错误。能赚钱怎么了,赚钱的过程中连最爱的人都保护不好,那我赚什么钱?” “不是这样的,妙妙你别这样。”江任舟慌得彻底,甚至不顾一切地扣住了她的肩膀。“妙妙你看着我,你抬头看着我。” 而她只是垂着脑袋,神情淡漠,仿佛整个世界都与她无关。 江任舟真的要心碎了。 原来一切“无所谓”最终都会指向无穷无尽的自责吗? 可是,缪芝懿从头到尾做错了什么呢?难道自己的出生也可以预判甚至选择吗? 为什么没有人愿意偏袒她呢。 “我洗个澡就回医院去看安安,你回去吧。”缪芝懿再次避开了他的视线。“麻烦你了。” “妙妙,你现在状态不对,先休息。你坐红眼航班回来的吧?你睡会儿,马上天亮了,天亮了我叫醒你,医院那边我叫保镖盯着了。” “不用了,我不放心安安,更不放心跟你有关的人盯着她。” 寂静。 江任舟甚至在那瞬间脱了力,就这么愣愣地盯着她,直到她踏着疲惫的步伐匆忙走出房间。 那瞬间,他更多的是后悔自己没能早点发现庄忆柳的异常行为,再就是对庄忆柳的愤怒。 也是在那个瞬间,他才反应过来: 以前在面对自己或许无法解决的问题的时候,他能够及时调整自己的情绪状态,并在短时间内抓住对方的漏洞并一举扭转局势; 但现在,但凡是和缪芝懿有关的问题,他都解决不了,同时他好像也在不停地内耗自己。 第一次焦虑、第一次无奈、第一次脱力,好像都和缪芝懿有关。 缪芝懿现在确实困倦得不行,江任舟光是看她撑着脑袋进卫生间的背影就担心得不得了,临时在任川的系统上请了假,在客厅里等着的过程中,还给缪芝懿的助理发了邮件帮她请假,这才稍微放下心。 回想起之前老张说缪芝懿曾经晕倒在卫生间还差点磕到后脑勺的经历,他又一下子坐不住,干脆起身,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像极了一开始在急诊手术室外等着安安那样。 万幸的是,她很快就出来了。 也的确是匆忙洗了个澡,连头发都没吹,不过看上去气色好了很多。 只是,再看到她颈间那些淡淡的痕迹,他的心又跟着刺痛一下。 江任舟上前拦住准备直接出门的缪芝懿:“你头发还是湿的,要是在路上着凉怎么办?安安不得担心吗?” 眼看她一下子愣住,江任舟心里差不多有了数,拽着她的手腕,把她带回客厅,按着她坐下,转身去柜子边拿来吹风机。 “等下我送你去医院,你这么困还开车,万一出什么问题呢?” 尽管他在此之前从没做过这样的事,但真正上手的时候却轻车熟路,仿佛每一根发丝在他手心都能随着热风起舞。 缪芝懿全程一言不发,双眼毫无聚焦地盯着远处,连坐姿都不曾改变分毫,乍一看就是一尊毫无生气的雕塑。 江任舟的叹息被吹风机的噪声完美掩盖,她也压根不在乎。 直到两个人重新坐进车里,江任舟才再次打破沉默。 “你的戒指。”他边往外吐字边暗自斟酌。“很漂亮。” 有的时候他也会想,这么好的缪芝懿,当然值得全世界喜欢,没了他,自然还会有成群结队的人找她,她也当然能找到更好的。 他们成为夫妻,本就是意料之外的事,缪芝懿没爱过他,对别人产生感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是他真的好难过。 被最爱的人真心仇恨着,还要假装大度地送上祝福,他真的好难过。 自以为什么都没做错甚至事事一如既往的完美,却没想到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大概在他当初醉酒之后抱着她喊别人的名字的时候,他在她心里就已经被判处极刑,变得和他的父母一样不可饶恕。 或许他过去真的没做什么直接伤害到她的事,他也压根不记得自己还在法院的走廊里推过人,但在醉酒那件事之后,他就彻底没有被缪芝懿爱着的资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