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娘回京记在了池夫人名下,不必为自己生母服孝了。” 衔池抓着她衣襟的手用力到指节泛白,面上空茫一片,无意识瞪大的双眼眨也不眨地死死盯着面前人,眼神里头却是空的——她一时竟好像听不懂。 今日上喜轿前,她还问了父亲,她娘在京外疗养得如何。父亲神色如常,同她说她娘很快就会好起来,叫她不必挂心。 娘三年前病重,被接回京,一直养在池家。后来,她进了东宫,为防太子起疑,很少同家里通书信,也只偶尔得了机会与家里的人交接东西时,才能问两句娘的近况。再后来,他们说她娘要静养,送去了京外。 从东宫回到池家后,父亲仍阻着她与娘见面,她不是没起疑,可娘亲手所书的信隔上十天半月依然会到她手中,于是她只想着,等进了国公府,借沈澈的名义将人接回来——沈澈是允了她的。 可方才那番话是什么意思?她娘,已经过世了?什么时候的事儿?为什么没有人告诉她?是熙和郡主在骗她,还是——他们都在骗她? 念秋被她盯得心里发毛,用力扯开她的手后连连退了几步,却见她像丢了魂似的站在原地,口中喃喃着:“不会的,一定是郡主弄错了。不会的......” 衔池脑中空白一片,下意识想去找沈澈,去问个清楚。 连熙和郡主都能轻易查到的事……沈澈不会不知道。 她不管不顾地往外闯,念秋一时拦不下人,也慌了神——她怎么连自己亲娘的死讯都不知道?她提起此事只是想激一激她,早知如此,她就不多嘴了! 冰凉的夜风灌进肺腑,没人领路,可她借着满院喜庆的红找到了沈澈在的那处院落。 这一路狂奔而来,她发丝全散了开披在身后,嫁衣也凌乱不堪。在这处处精致得宜的院落里,她像只游离在外的孤魂野鬼。 “沈澈!沈澈!!我有话问你!”门前候着的丫鬟仆妇认出她一身嫁衣,没敢过分阻拦,只虚虚一挡,没成想她气力大得很,竟硬生生闯了进去。 内室燃着缱绻熏香,红纱层层叠叠,里面是新婚燕尔,穿着相称的婚服,在她闯进来这一刻,正举起合卺酒的酒杯。 熙和郡主皱了皱眉,马上便有跟进来的仆妇一左一右架住她,要将她拖出去。衔池剧烈挣扎起来,“沈澈!我娘她……”她哑了声,无论如何都问不出那句话。 沈澈抬眼望过来,看见她的模样,端着酒杯的手微不可察地一紧,尚未喝过的合卺酒被径直搁回案上,开口时语气却极其平淡,“松开。” 熙和脸色骤然难看起来,强压着性子柔声开口:“子安,今夜是你我大婚,池妹妹这样怕是不合礼数。” 既然是在镇国公府,仆妇自然以世子的吩咐为先,当即松开了手。 衔池狠狠掐着自己掌心,理智稍稍回笼,她跪了下来行了大礼,“拜见世子、世子妃。妾只想问世子一句,得了答复便走,不敢叨扰。” “先起来。”沈澈抬手捏了捏眉心,嗓音如松间流水,半分不见被质问的慌乱,“你有什么想问的,明日再问。我都会告诉你,也不急于这一时。” 熙和身形一顿,目光怨毒地盯着跪在地上的人——世子这话的意思,是明天要去那个贱人那儿? 等等,她身上嫁衣的纹样……熙和低头看了自己的婚服一眼,确是世子妃的服制,可除此以外,也没有旁的了。而那贱人衣裳上的纹样,似乎是出自沈澈之手——旁人兴许不知,可她多年来藏了许多沈澈的画,他的笔触,她实在太熟悉了。 她嫁衣上的纹样,竟然都是沈澈亲手勾画! 衔池没有起身,只是跪直了身子,望着红纱后头的那个人,轻声问他:“旁的我都不问,我只问一句,我娘她……还在么?” 龙凤红烛柔和光晕下,她像是只落幕后快要被遗弃的木偶,傀儡师用绷得过紧的细线吊住她的躯壳,岌岌可危。 随着后头沉吟片刻后叹息一般道出的“不在了”,她眼中最后的光亮顷刻熄灭。 泪珠这一刻才从眼眶滚落出去,她却没哭出声,还算沉静地又叩了一回首,起身退了出去。 夜风寒凉,她身上那件披风在来的路上跑掉了,现下冷得很。 衔池抱住自己的胳膊,漫无目的地走在国公府。 她突然不知道自己为何在这儿。 她和沈澈认识时,才不过六岁。她从水中救回了来江南求医问药的国公世子,自此当了两年玩伴。 沈澈先天体弱,那年生了一场大病,云游的方士说他的机缘在江南,过了那道坎儿便能好全。两年过去,他当真好全了,也就回了京城。 再见面时,便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