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顺昌有些浑浑噩噩回到了东院,显然江晚的这一番言论有些刺激到了他,甚至和他心中一直秉持的理念,有着巨大的冲突。 又或者,江晚这种毫无立场的“恬不知耻”的言语,让他连话都不想和对方再多说一句了,再说话的话,他怕自己会忍不住破口大骂对方一番。 倒是陈文瑞,在他身边回来后,一直都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在他和东院众人说自己在江晚那边的遭遇的时候,陈文瑞也在和身边的寇慎低低的说着话。 “那江晚真是这么说,还振振有词?” 寇慎也算是做了多年的官了,有些丑恶嘴脸的小人,他不知道见过多少,但是,这种明明可以做正人君子,却是标榜自己就是一个小人,根本不问是非的角色,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人家是怕踩到狗屎,但是,有人直接说自己就是狗屎,你说你是捂着鼻子将狗屎捡起来,还是踩上一脚好呢? “真是这么说的,而且,而觉得,他还真是这么想的!”陈文瑞点了点头,“不管咱们这里的事情怎么样,但是,对他来说,这就是一个敛财的机会,尽管他说,他是为朝廷筹集军资!” “这事情他没说谎!”寇慎若有所思地说道:“朝廷任命信王做采买大使的事情我知道,而且,朝廷缺银子的事情,我也知道,这一次宁远大捷朝廷看到了佛郎机大炮的犀利,多购置一些,也是好事,但是,趁着这个机会,信王派他到江南来,那可就有点过分了……” “不对,或许这对咱们来说,是好事!”寇慎分析道:“他身边带着锦衣卫,说明苏州的事情,他不仅知道,甚至还有人给他打过招呼了,若是他不住进这园子来,对着周先生和你说这样一番话,直接不分青红皂白地拿人,有毛一鸬和李实等人在一边助纣为恶,咱们还真奈何不了他,即使是联络到一帮同僚,上书弹劾他,只怕那个时候,周先生等人失陷在阉党手中,怕是已经为时晚矣!” “下官也觉得,他住进这园子,其实就是告诉周先生,他有照拂之意,但是,刚刚这一番话,那就是开出了价码,平白无故的人家,可不会白白的帮他们,他的意思,朝廷内部乱成什么样子,他都不关心,他只关心大明的安危,关心九边的外敌!” “或许,这就是信王殿下的态度吧!”寇慎沉吟了一下:“信王殿下受陛下宠爱,天潢贵胄,格局自然要比我等官员要大一些,他在信王殿下身边耳闻目睹,有这样的行事和想法,也是说得过去!” 陈文瑞突然又想起一事来:“先前毛一鸬和李实两人愤愤离去,莫非也是在他那里得到同样的话?” “方式或许不同,不过,要钱的意思,大概不会变的!”寇慎觉得自己已经把握住了这位观风使大人的脉络了,心下顿时大定:“如果是那样的话,这园子里的和这些人,不仅仅是有一线生机,甚至可以洗清罪名,名正言顺地借着信王殿下的名头对抗那些阉党!” “而且,没人再敢轻易动他们了?”陈文瑞笑了起来:“若是银子就能办成这样的事情,要多少银子咱们也给他筹集出来!” “你吴县去年应缴纳府里的银子都还不齐,你在我面前吹牛?”寇慎眼睛瞟了一眼陈文瑞:“朝廷今年就要大计了,你若不好好做出点成绩来,我就是想帮你说话也是难为我不是!” “嘿嘿嘿!”陈文瑞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四月,四月之前,一定上缴到府库,放心好了!” 突然之间,两人觉得四周一片寂静,抬起头来,发现周顺昌和众人早就说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情,所有人正齐刷刷的看着他们两人。 “寇大人,你的意思呢?” 周顺昌看着寇慎,急急追问道。 “刚刚在和陈县令说点公事,没听到诸位的问话!”寇慎陪了个不是:“周先生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我说这等无耻之徒,就该将他们赶出这园子去,我等还要写诗文揭露他的真面目,怒斥他一番,让我江南百姓看到,朝廷是如何的不作为!” “我觉得,这个大可不必!”寇慎心里摇摇头,脸上却是一本正经:“水至清则无鱼,若是诸位觉得天下官员都是如同诸位一样的正人君子,那我大明朝早就盛世万代了,此人虽然有些粗鄙贪婪,但是,其行事的目的和风格,还是胜过阉党百倍,诸位觉得呢?” 周顺昌愣了一下,点了点头:“那倒也是!” “不过,我这园子却是不欢迎他住了!”他有些犯拧的说道:“可以不写诗文骂他,但是,还是要请他出去的!” “那本官敢保证,只要这位观风使大人前脚一出门,后脚锦衣卫们就有进来,请诸位去京城!” 寇慎哼了一声:“到时候,你这园子没了主人,他想住到什么时候都可以!” 周顺昌冷笑几声,昂起了头:“寇兄看我等,可是怕死之人?” “可以不死,为什么要死,留下有用之身效忠朝廷,为天下百姓发声,传承往圣绝学,难道不好吗?”寇准摇摇头:“周兄,若是我如你这样想的话,我这个知府,去年就做上头了,如果我这个知府去年就做上头了,那么,今天哪里还有诸位平平安安坐在这里讨论怕死不怕死的机会?” “寇兄……” 周顺昌要分辨,寇慎却是不给他机会了,他面向众人:“更何况,此人要钱是筹备军资,就算他在其中赚点油水,但是,这银子的大头,还是被朝廷用在了正事上,若是我们帮他做了这事情,既解决了诸位眼前的困境,又为朝廷分了忧,这一举两得的事情,有什么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