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顾让剥完最后一个桃子,拿帕子擦净指尖桃汁,淡淡道:“欺就欺了,又能如何。” 她花了一百两黄金和一座小院,外加几个月的费心培养才得来的称心下属,哪能让崇文帝说赐死就赐死。 顾敛表情变幻莫测,最终憋出几个字:“那你现在日日与他在一起……” 可萤也死了,他也搬出洗萃宫了。孤男寡女…… 顾敛根本不敢细想,一想便觉心堵。 顾让:“你想岔了,我买他另有他用。等回宫后,我会去内务府调两个宫女。” 顾敛又是一愣,随即大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他来回扫视了荆欢一眼,心里虽然好奇他是如何伪装成可娴的,但也没有问出口,反而沉默了一会儿,道:“让让,我那日在气头上,所以说话难听了些,你……你别生气。” 他回到玄宇殿后就冷静了下来,觉得自己反应太过,起码应该听顾让解释,又拉不下脸立马去求和,之后几天一直忙于处理李彭素贪污和潼州新太守任命等事,原本想在立秋宴上寻个机会和顾让说开,却又横生事端,无奈只能拖到今早。 “我没有生气。”顾让道,“我当初凭借顾澂的腰牌才买下的荆欢,瞒不过他。他只当荆欢是我的面首,不知道旁的。” 顾敛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顾让是在向他解释。 顾让继续道:“之后每日卯时,我会去寻你。” 她这话没头没尾,顾敛一时不解,目露疑惑。 顾让无奈:“你说要我教你射箭。” 顾敛没料到她还记得这茬,闻言面露喜色,忙不迭应了。 两人静坐了一会儿,直至崇文帝差人来叫顾敛,顾敛才离开。 院中晷针正指向辰时六刻,日头不算太烈,荆欢拿来一个双层食盒,去冰鉴里舀了两瓢冰块装到第二层,把顾让剥好的一碟桃子放到第二层,盖上盒盖,跟在顾让后头出了门。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萝阳峰,在鹤汜宫后头的山岳区,零散分布着几座小型园林,三伏天中有那么几日,崇文帝会带着妃子到园林中小住,因而山峪间修了路,并不难爬。 除却崇文帝兴起的几日,这块区域几乎没什么人来——就算是幽谷逸林,也没谁乐意在大夏天爬山。 顾让刚拐过山路第一个弯,就看到赵开站在一大片珊瑚藤底下等自己。 他今日穿了一身水绿锦袍,腰间扣着顾让买给他的白玉带,束了高马尾,少年气十足。顾让出现的瞬间,他就抬眼望了过来,眼尾弯了一下。 他快步朝顾让走来,带起了一阵凉风:“热不热?” 顾让摇头,顿了下又道:“不热。” 她的体温调节能力经过训练,对冷热并不敏感。 两旁的树木在山路上投下大片阴影,日光被分割成无规则的形状,赵开看了一眼,从戚风手里拿过伞,在两人头顶撑开。 顾让随着他沿山路徐徐往上走,打量着周围的景致。 这地方她并不陌生,就在前几天晚上,到鹤汜宫的第一夜,她就来摸排过。 昨晚她向赵开坦露失忆一事后,赵开花了很长时间才接受这个事实。她应付完可萤的事再回去,赵开已经平复了下来,同她说或许将他们以前做过的事再做一遍,她就能想起来。 顾让想了想,应了。 尽管并不觉得萝阳峰有给她以熟悉之感,她还是来了。 也许和赵开一起,会有不一样的感受。 “到了。” 赵开停下脚步,指着一处地方。 顾让看过去,底下是一处极深的沟谷,百年杉木参天,低处萦绕着薄雾,清新的土木气息扑面而来。 这是一处非常好的伏击地点,攀着临近的杉木跳下去,能够像幽灵一样杀人于无形。 “这里之前有一条小道可以下去。”赵开往下看了眼,认真道,“底下的林子里有很多莺雀,你抓了很多——” 烤来吃么?顾让心说。 “关在竹笼里,逗它们叫。”赵开道。 每年顾让生辰,他都会作一首新曲弹给她听,有些顾让能听到,有些不能。因为并不是每次生辰他们都能一起过。 他于音律上算是登峰造极,编曲不过是信手拈来之事,但对于顾让,他总是不想马虎。因而往往会在年初开始准备,花上几月时间不断润色完善,然后在冬月弹予顾让。 意外总是在所难免,有一年他滞涩了许久,直至夏日也毫无进展,搅得他心烦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