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看着顾让光裸着的小臂,皱了下眉:“我昨天给你的那件大氅呢,怎么不穿上?” 顾让顿了顿,将袖子扯下来,道:“不冷。去吃饭吧。” 她一早从厨房里翻出米煮了些白粥,又把昨晚没动过的两个馒头和两碟素菜热上,这会儿正焖在锅里等着顾敛起来后一起用。 早膳用到一半,顾敛都有些心不在焉。 顾让看了看他,问道:“不合胃口?” 顾敛一愣,摇了摇头,“没、没有。” 他犹豫一瞬,还是忍不住问道:“让让,你为什么……不许我在宫中提起母妃?” 顾让:“……” “我知道母妃死得不光彩,可为什么连提都不能提,”顾敛无意识捏紧了筷子,低声问她,“你以前说,等时机到了会告诉我为什么,你知道母妃的真正死因,对吗?可这么多年了,你都没有和我说,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我才配知道?” “……” 顾让沉默一瞬,答不上来。 她不记得了。 那本册子里也没说。 顾敛却误解了她的沉默,勉强笑了笑,也不再等她的回答了,埋头吃起粥来,神色难掩低落。 顾让看了他一眼,蹙了下眉,开始觉得有点棘手。 此后无话,用过早膳后两人便各自回了房。 甫一回房,顾让便找出暗格里的青铜箱子,打开昨日还没来得及看的那张纸。 这张纸出乎意料的大,做了加厚处理,展开后堪堪摊在书桌上。 顾让一看到里面的内容就知道它是关键。 因为这是一幅地图。 ——整个京城的地图,极其完整和详细。 整张地图由墨笔绘制,线条简洁而干净,这样一来,上面唯一一条朱笔划出的线便格外突出。 顾让看着这条被特地标出来的红线,发现这是一条刻意设计过的路线,非常偏僻,从洗萃宫出发,七拐八拐通到皇宫的西南角,而皇宫的西南角背靠城郊的果山,平时极少有人到那边。 路线并没有就此停止,而是直直越过宫墙继续通向宫外。 那处宫墙并未设门,按理来说是条死路。此后的路更是偏僻,方圆百里之内无任何人家,完全就是荒郊野岭找路。在或绕或翻几座山后,这条路终于到了尽头。 ——数公里外的荒山野岭。 那里有什么? 坟包。 或大或小、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坟包。 入夜之后,顾让借着一棵歪脖子树翻出高高的宫墙,疾跑到数里之外,来到红线的终点,得到了这个答案。 “……” 她看着眼前荒凉阴森的乱葬岗,静默了片刻。 她居然会把东西藏到这里。 至于具体地点,也实在好找。乱葬岗虽大,端端正正立着墓碑的坟包却屈指可数。顾让走了一圈,最终在一个被打理得格外整齐的坟包前站定,她看着用来充当墓碑的长木板上刻写着的“杨”字,认出是自己的字迹。 杨? 是指杨嫔么? 多半是了,因为她在墓碑底下找到了一个与洗萃宫内同出一辙的青铜箱,两个箱子,连锁眼都是一样的。 顾让在里面,找到了一张陈旧的丝帛和一枚巴掌大乌沉的墨玉籽料,丝帛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墨玉底部压着一封略厚的信,顾让抽出丝帛和信,借着手中的火折子逐字逐句地浏览着上面的内容。 良久,她放下火折子,脸上没什么表情,心想,原来是这么回事。 这封信解决了她很大一部分困惑。比如,她果然不是第一次失忆,比如,杨嫔之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再比如,她接下去要如何行事。 她又看了一遍信,将里面的内容熟记于心,而后就地拿火折子烧毁了。她收好其他东西,将空箱子埋回原处,便起身原路折回。 至此,她心中的飘渺惘然总算比初时少了一些。 …… 回路途径果山,顾让想起洗萃宫中空荡的厨房,顺手摘了几个橙子。 此时已是后半夜,月朗星稀,凉风簌簌,天空不知何时起又开始飘起小雪。顾让趁着皇城禁卫军换班的间隙快速翻上宫墙,正要跃身下去,就听到一个清亮的声音。 “六公主!” 顾让半蹲在宫墙上,循声向下望去。 赵开立在宫墙下,抬头喊她。 月光粼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