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关,京城刚下过一场大雪。 雪后初霁,日光都透着一股寒凉,有零碎的阳光透过攀附着宫墙肆意生长的树枝洒落在窗柩上。 洗萃宫里堆着厚厚的一层雪,宫檐下两个宫女在寒风中冻得直哆嗦。 “真是晦气,怎得偏偏轮到我们值日。这种日子其他宫里值班的都能得到点赏钱,哪像我们,一个子儿没有不说,还要忍受白眼。”其中一位宫女哈了口气,听着内间传来的咳嗽声,暗中翻了个白眼,“病成这样还不许我们进去伺候,叫我们只能杵在这吹冷风。” 另一位较矮的宫女搓了搓手,嘘了她一声,小声道,“慎言,里面那位再不济也是个皇子,不是我们能议论的。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再怎么样也得按着规矩办事。”她抬头看了看天色,“再忍忍吧,马上就轮换晚班了。” 高个宫女撇了撇嘴,似是不以为意,却压低了声音,“咳了都有一日了吧。” 矮个宫女点了点头,“五皇子时不时就要病上一回,咱们不都习惯了么。” “我瞧着这回病得格外重。今年冬天不好挨,这位又不受上面重视,现在六公主也病倒了,他还要反过来照顾她,我看这次……” 话音未落,门却一下从内推开,从里走出一个人。是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郎,身形单薄,一身青袍穿在身上略显空荡,生得一副好相貌,俊眉修目,可惜面无血色,唇色惨白,毫无这个年纪该有的朝气。 宫女忙住了嘴,摆了姿势伏了伏身子,“五殿下安。” 好一会儿,也没听见回话,两个宫女本就冻僵了腿,屈了一会膝便有些受不住了。高个宫女忍不住抬头想看一眼,却听到一道温润却不容拒绝的声音,夹杂着几声轻咳。 “准许你们起身了吗?” 还真当自己是金枝玉叶的皇子了! 宫女内心暗骂,面上却带了惶恐:“奴婢知错。” “再去打两桶热水。”顾敛偏头掩唇咳了几声,“备点热粥,一并送到屋里来。” 语罢直接转身进了屋,转身将门关上了。 两宫女直起身,高个宫女捶了捶腿,啐了一口,“呸,摆什么架子。” 矮个宫女扯了扯她,示意不要再讲了。两人遂转身去打热水。 …… 顾让是被冻醒的。 意识还没完全恢复,脑袋里就传来了断断续续的钝痛感。 她抬起沉重的手臂透了揉太阳穴,紧接着脸上便有微弱的气流拂过,裹挟着一股冰冷的风霜味。 非常陌生的味道。 顾让的身体下意识对陌生信号做出了警戒反应。她几乎是立即绷紧了浑身肌肉,霍然睁开眼翻身而起。 下一瞬便和一位眼生的少年郎对上了目光。 那少年郎一愣,惊喜道:“让让,你醒了!感觉好点了吗?” 让让? 谁? 顾让评估着眼前的少年郎,确定他没有威胁后便移开视线开始打量自己的处境。 她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张木雕床上,身上裹着厚厚的灰旧棉被,她被捂得有些热,便将被子往下拉了拉。 那少年郎却伸过手来摁住了被角,不赞同道:“让让,你温病才好,别受凉了……咳……” 话音未落,自己却先咳嗽起来,少年郎偏过头掩着唇,努力想压住咳嗽声却未果。 顾让被咳嗽声吸引回注意力,将目光重新落回了少年郎身上,只见他嘴唇泛白干裂,脸颊泛着不自然的红润,他的衣袖因为捂唇的动作下滑了些许,露出了突出的腕骨,看起来羸弱不堪,比自己更像一个病者。 “你得了温病,该去休息。”她缓缓开口道。 少年郎终于止住咳嗽,摇了摇头,“不妨事,都习惯了,你的身体才是最要紧的,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顾让摇摇头,继续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自己身处的屋子。 屋子里没几件物什,略显空旷。临窗摆了张书桌,窗户紧紧阖着,一点冷风都灌不进来,可即便如此,这间屋子里还是寒冷彻骨。 顾让确定环境安全,正要收回视线之际,门“吱呀”被推开了,冷风直直吹进来,吹散了屋内仅有的一点温度,被窝里愈发冰凉。 顾让没什么感觉,少年郎却被这股冷风刺激得剧烈咳嗽起来,面红耳赤,脖颈上青筋暴起,像是要背过气去了。 顾让蹙了下眉,看向开门的人。 “五殿下,热水和粥食送来了。” 两个宫女一人提着木桶,一人端着食盒,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