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此同时,裁缝店里,周师傅和阿凤师娘拿出刚进的一批面料收据。放在靠窗边的小圆桌上,阿凤师娘一张一张地把皱不拉几的单子捋平了递给周师傅记录到本子里。 拢共进了三家的面料,一家是面料店的,两家是国营纺织厂的。这层关系还是托远房亲戚办的,要不然就裁缝店这点量没人愿意供货给你,更别说是国营纺织厂里的东西了。 为了进点时髦的华达呢,周师傅也是费劲了脑力脚力,走了好多厂子拜托了好多人,才找到那层关系。不过事实证明这好料子没白找,今年下半年的生意蹭蹭地往上涨可全款这料。 “老周,青萍哥嫂的衣服做好了。你说是让青萍打电话把人叫过来呢,还是让青萍带回去?不过这娃好像个把月都没有回过家了吧?”阿凤师娘起身,探过半个身子,略有所思地悄声在周师傅耳旁说。 周师傅眉眼都不抬一下,闷声说:“按正常程序是要人过来试穿的。” 阿凤抿了抿嘴:“这个我当然晓得,只是……”脑子里想起朱美红第一次来店里吃奶糖的样子。她又无奈摇摇头,煞有介事地说,“乡下穷亲戚还是少走动比较好。” “那我劝你还是少动那丫头的心思,就当是个随便在裁缝店走走过场的野丫头就好,没有什么好期盼,也不值得有所期盼。”周师傅语气冷冰冰的。 阿凤疑惑地望着几日都阴云密布的周师傅:“我说老周你得了吧。走了个沈玉兰就把你伤成这样。你以为谁都是沈玉兰,她是自个儿心术不正,怨谁呢!害得我们家泽也流这么多血。泽也不计较是泽也宽宏大度,可不见得谁都会原谅她。再说青萍又哪里又得罪你了,阴阳怪气的,你平常可不是这样的。” “你觉得沈玉兰的改变你我都没有责任吗!”周自强想起沈玉兰最后在他面前的哭诉。 “师傅我很难过。曾经我们是多么的喜乐融融,后来你和师娘都不在正眼瞧我了。是我哪里做错了吗你们就这样不喜欢我了。那么多年,我心里把你们都当自家人一样了,可是你们变脸变得好快,太过分了,太让我伤心了……” 阿凤脸色变得青白,质问道:“什么责任,老周你今儿个是想吵架吗?” 周师傅停下正在写字的手,压抑住心中的怒气,压低了声音解释:“是你自己嫌弃人家乡下穷亲戚。我告诉你,隔壁叶福媳妇家的乡下穷妹子三天两头到她家拿东西。这几年还好,早几年那会儿恨不得把他家的桌椅床单抹布都给撸走,你又不是不知道。既然有穷亲戚,那就不要考虑了,省的以后烦心事更多,没意思。” 周自强这几天正发愁找不到突破口,贸贸然跟阿凤说青萍要走的事她肯定会闹心,现在正好有借口了。 阿凤认真思忖了半天,内心交战结束后开口说:“我保留意见。要是只有她嫂子一个人这样应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看她哥还是蛮老实一人。” “得。你现在看那丫头哪哪都好。要是没记错的话,她哥嫂做衣服的钱都还没给。我们打赌,这钱肯定是不会给了。以此类推,有多少便宜就占多少便宜。”周师傅终于搁下笔,认真看着坐对面的阿凤师娘,“你还是想想以后这裁缝店被搬走一半的场景吧。反正你儿子肯定是不会管的,到时候我们也老了。” 周师傅故意往最夸张最严重的程度上靠,大有危言耸听的意图。听得阿凤师娘果然愣在那里,内心又是一番天人交战。 半晌,她试探性问道:“你不看好了?” “嗯,你也消停吧!”周师傅语气坚定。随即拿起笔,再拿过来一张废纸,开始把抄在本子上的数字加起来。 难得休息日,刘青萍早已把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昨晚上马丽丽看电视回来跟刘青萍说周泽也和陈明亮约她们今儿个去公园玩,还请看电影。刘青萍借口说想回家,很久没有回家了。 马丽丽想想也是。好像刘青萍来裁缝店近两个月了一次都没有回过家,也鲜少提及家里。就算再怎么想去看电影也偃旗息鼓了。 “好吧,那我也回去吧。刚好还要把我小婶婶给带过来让师傅师娘看看。要不就明天下午吧。” 刘青萍瞅了她一眼,我滴姑奶奶得亏你还记得这茬子事。她拍拍马丽丽的肩膀说:“靠你了。” 今儿个天气好,日头当照。来市里以后这天就没见怎么下过雪。说也奇怪,就隔了百八公里路,隔着几个山头,天色就完全变了样。 刘青萍拿着叶森华给的路线图,坐上公交车。坐了约摸七八站,在指定的车站下车,然后沿着道路往回走了十几米,拐进一条小路,路口有个铁柱顶着个木质的牌子,白底黑字,上头写着“苗新村”三个字。 没错了,后期城市开发第一个相中的就是这块地。 刘青萍找这个地段当她的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