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换上了麻衣素服,站在镜前。 她的一生太短,堪堪十八年,也幸好,只有十八年,那些为数不多的记忆她都还记得。 五夫人柳然病逝,是积年旧疾,能拖到如今,大夫都说是奇缘。 除了五爷祁佑轩。 他们少年夫妻,相扶相持,十分恩爱。是多少夫妻羡慕的人啊。只是,这天人永隔来的太早了。 逝者已逝,可活着的人还要继续。 祁云萝转身,打开屋门道:“我去劝。” 柳嬷嬷急忙跟上。 芳菲苑中花草凋零,见证了五夫人长眠病榻的年岁,花落叶枯。 还未走近,祁云萝就看见了围着的众人。 祁云萝行了礼,穿过人群走了过去。 深秋时节,秋风寒冷,可是祁佑轩像是感受不到一样,他跌坐在床前,双手还紧握着柳然的手,哪怕那双手已十分僵硬,无法再回复他。 祁云萝拿着披风,盖在祁佑轩身上,王嬷嬷急忙把手炉递过来,祁云萝拢了拢披风,将手炉放进祁佑轩怀里。 祁云萝开口:“爹爹,让阿娘入土为安吧。” 听到这话,祁佑轩才有一些反应。 她此生唤过祁佑轩两次阿爹。 一次是五岁那年,那年,她因想出府见见二哥说的大狮子,却不慎跌落池塘,最后感染风寒而高烧不退,是他们夫妇日夜守着她,直至康复。 那时,她喊过一声爹爹,可是后来,五夫人柳然告诉她,不可以这样喊他们。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喊过。 而现在,是第二次。 等到五夫人的头七一过,祁佑轩就会剃发出家,这会是他们此生最后一面。上辈子,众人皆以为祁佑轩的话不过是心伤后随意感言,但没过几日,他不告而别,真的出家云游。 直至祁云萝死时,都没有寻到他。 一声爹爹,一声阿娘,好似把祁佑轩的魂喊了回来,他依旧没动,眼睛却转了转。 “好。” 他的手最终还是放开了。 仆人小心的将尸身装进棺椁,又将屋子打扫了才离开。 “你也回去吧。” “好。” 春晚院。 天色已黑,风将窗户吹得呼呼作响,柿柿伸手将窗户关上。 “姑娘,大夫人来话说,讣告已经发出去了,”如意倒了一杯温茶放进祁云萝手里,“不知道京城会是何人来” 京城? 祁云萝握住茶杯,感受它所带来的温度,没什么可担心的,她记得,一月后,京城的人才会来,这次来的人,是专门接她回去的。她的及笄礼不可能在济州办,因为,她的父亲托了平阳郡主,给她说了一门好婚事,是太傅的次子,林端。 她转着手里的杯子: “如意,你说你哥哥最近寻了份新差事,在威海镖局?” “姑娘是要托镖局办事吗?”如意弯了弯眉眼,像一弯月亮,“哥哥刚进镖局,还没走过镖呢,不过,姑娘的镖我哥哥肯定能办好。” 祁云萝喝了一口茶:“等会你就出府,去寻你哥哥,让他物色一个人,必须要品行好,办事可靠才行,最好,他眼下有事需要人相帮,且愿意离开故土的人,越快越好。” 她记得,差不多就是这个时辰,祁佑轩就要闹着出家了。 如意探过头来:“姑娘,明日不可以吗,今日琳琅休了假,若是我也出了府,谁照顾你呀” “还有我呀。”柿柿捧着糕点走了进来。 “你就知道吃,你看你脸都圆成什么样子了,只怕全被你吃了,姑娘还被你饿着。” 圆脸的柿柿吐着舌头,嚷着让如意快走。 祁云萝眼带笑意,静静的看着他们打闹。 那个夜晚,官兵只放走了她一个,她不知道柿柿和如意的结局,但想想,也左不过同林家一样,而现在,她们活生生的在她面前,她不会再抛下她们。 如意不再理会柿柿,对着云萝拜了拜,转身便离开了。 门外,王嬷嬷匆匆进来。 “三姑娘,你快去看看吧,五老爷闹着要出家!” 祁云萝放下手中的茶盏:“走吧,去看看。” 芳菲苑。 老爷子坐在正中间看着祁佑轩,没有说一句话。 桌上的紫金香炉燃起淡淡青烟,祁佑轩靠在镶了流苏的塌边,低头垂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