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人端庄肃穆,不苟言笑。 她看上去四十出头,眼角眉心有细细的纹路,尽管已经不再年轻,但依旧能从五官轮廓上看出些许其年轻时的风姿。 只是这秀丽的五官被她迫人的气场所遮掩,乍一眼望去难以觉察罢了。 方掌门只淡淡扫了沈凤岐一眼,视线并未在他身上停留多久,随后又看向齐小斋,唇角弯起,笑容温和:“小斋,快过来让为师看看。” 当她笑起来的时候,原本肃穆到近乎于凌厉的气质陡然软化了大半,更像是一名宠溺孩子的长辈了。 见状,沈凤岐突然产生了一股古怪的熟悉之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但他还没来得及多想,下一刻,齐小斋松开他的手,飞扑进方掌门的怀中,搂住她的腰蹭了蹭,高高兴兴道:“师父,好久不见,小斋可想你啦!” 方掌门闻言,眼侧笑纹更深,她一手揽住齐小斋,另一手抚了抚她的发顶,温声道:“师父也很想念你,在外面的这一年过得怎么样,去了哪些地方,有没有挑食……” 她问一句,齐小斋便答上一句。 两人之间的熟稔和亲昵,倒比这世间大多数的母女还要深厚一些。 齐小斋一连回答了十来个问题,终于从见到恩师的喜悦中回过神来,想起了被遗忘在一旁的沈凤岐,开心地向方掌门介绍: “师父,这是我夫君沈凤岐,我们在边关已经拜过堂了!” 沈凤岐适时上前,恭敬行礼:“见过方掌门。” 在听到齐小斋说他们已经拜堂的时候,方掌门眼中闪过一抹冷色。 她并没有看正躬身朝她行礼的沈凤岐,沉默了许久,一直到齐小斋忍不住拉了拉她的衣袖,才启唇,语气淡淡:“不敢,请起。” 沈凤岐心下便是一沉,他已经觉察出,这位方掌门对他不喜的程度比他预期的还要深。 但他没有在面上表露出来,好像并没有发现一般,侧身肃立,唇边含笑,摆出了一副倾耳聆听的架势。 “师父——”齐小斋抱着方掌门的手臂撒娇。 方掌门招架不住,无奈道:“你啊……” 她终于看向沈凤岐:“你们什么时候拜的堂,我怎么不知道?” 沈凤岐恭声道:“就在一个多月前,受追兵所迫,我与小斋在边境的一座孤山上拜了天地,当时并无其他人在场。本来只是为了不留遗憾,但事后在下也觉得不妥,虽然我和小斋之间的感情终身不渝,但婚礼的仪式过于儿戏了,在下已经打算重新举办,这一次一定好好征询各位长辈们的意见……” 他语速不疾不徐,侃侃而谈,说了许多关于婚礼流程的想法,并最后谦逊地表示所说的这一切暂时都只是他本人粗浅的想法,其中可能存在许多不足,还望方掌门指正。 齐小斋听着听着,眼睛渐渐睁大,随后噗的一笑:“师父,你看把他紧张的,阿岐哥哥平时可从没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话……” 方掌门微微笑了下:“他平时话很少吗?” 齐小斋笑道:“反正没有我话多,我要是一说话,阿岐哥哥就只能听着了。” 方掌门又笑了下,随口问起沈凤岐一些问题,比如他家里人的近况、所学的武功、启蒙师父…… 沈凤岐便欠身一一回答:“家父正在北地昌庐奉命守城,家母身在河乐,不日便要动身前往昌庐与家父团聚,家兄正在前往京城的路上,日后应当会留在京城为官……在下自六岁起便跟随狂风刀李善龙李师父学武,可因资质实在愚钝,虽十年内不敢有一日懈怠,但也只是习得了几手粗浅的刀法和身法,师父曾道,在下或许得再过四五年才能到达他目前的高度……” 他虽然声音平和,语气从容,但在方掌门的注目下,后背已然慢慢渗出汗水。 回答完毕,沈凤岐又施了一礼,微微低眉,恭敬等待方掌门下一句问话。 方掌门微微颔首:“你资质虽低,但有这一份勤勉倒也算是不易。” 以方掌门的身份,这便算得上是一句难得的嘉奖了。 沈凤岐微松了一口气,仍谨慎道:“不敢,在下不过是笨鸟先飞,知耻而后勇罢了,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哪怕是在勤勉这一方面,在下做到的仍不够多,今后会努力裨补缺漏,更上一层。” “俗话说,自知者明,你有这样的觉悟便是足够。”说完,方掌门又道,“我还有一些私事要和小斋谈谈,你先出去吧。” 沈凤岐出去后,方掌门捏住齐小斋的脉门,语气突然变得格外严厉:“什么时候的事,如果不是我叫你回来,你打算压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