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淮身体痊愈时已是盛和九年的夏末,开始打点行装回顾家复学。 姜伯爷亲自带着厚礼,携着长房嫡子姜沐、二房姜淮、姜淳同去,名义上是为姜沐求学,但他已经十六岁了,婚期又定在明年冬天,只不过是去走个过场罢了。 宣平伯夫人最近经常带着四个大点儿的孙女出席各家大小宴,频繁与各世家、官眷们往来。 姜涵已经17岁了,早到了议亲的年纪,但因是伯府嫡长孙女,外祖家也是煊赫的门楣,姜伯爷和世子夫妻都格外看重,挑拣了许多人家都不满意,须得抓紧时间相看了。 除此之外,姜伯爷还给妻子交代了另一个任务:替姜淮相看合适的正妻人选,且话里话外的意思,竟是要找比小世子姜沐未婚妻都门楣还高的。 姜滢正是无意间听到这话,才改变主意留下来的。 自己母亲早逝,父亲也远在边关,哥哥也已经十七岁了。连比他小一岁的姜沐、姜泽都相继定亲,他的亲事却还无着落。 姜滢很心疼哥哥,跟各家往来时总是留意相看各家姑娘,想帮哥哥寻个合适的人选。但不知是她以妹妹的眼光看自家哥哥太过完美还是怎么,竟觉得哪家姑娘都不够好。 一直拖沓到过了凛冽的寒冬,又热热闹闹地过了盛和十年的除夕,姜涵夫婿的人选没定下来,姜淮正妻的人选亦是毫无头绪。 于是,宣平伯夫人把目光放到了盛和十年的元宵宫宴上。 今年对于王府来说意义非凡,大获全胜之余又收了戍北军于麾下,自然该好好庆祝,此时战乱后的城池都修整完毕,牺牲的将士们也已入土为安厚重抚慰,如今一切尘埃落定,也该犒赏有功将士了。 王宫特意筹办了一场元宵宫宴,遍邀西京勋贵、官员阖家,以及大战中有功将士。 这是姜滢第一次进江凌王宫。 虽然端着规矩礼仪不能四处乱看,但大半宫内景致还是收于眼底,心中不由暗叹:这壮阔和气派,比之东都皇宫也差不了多少啊!江凌王果然是西境的土皇帝啊! 姜家众女眷由宫中女官指引者,和几十个其他家族的女眷们,第二波到殿前参拜。 隔着幽深的大殿,匆匆一瞥只看到高高在上坐在光影里,玉冕遮面看不清面容的江陵王。隐约间只能看出他极年轻,坐着的身姿也格外挺拔笔直。 算起来,这位身负重任的王爷也和哥哥一样,只有十七岁呢! 父母陡然薨逝却不能报仇,只能隐忍蛰伏,等待羽翼丰满的那日与之一战。说起来,他们也是旧相识了,母亲总带自己进宫和他玩…… 姜滢不由自主地回眸,深深看了眼高阶上的人,却在下一瞬微眯了眼。 这个角度看,江陵王怎么有几分熟悉? 江陵王尚未大婚,也未收过女子入房,偌大的王宫里只有一个越夫人掌事,筹备宫宴以及招待女眷们都得她出面。 这位越夫人是云贵妃庶妹、王爷的姨母。她跟云贵妃关系最好,江陵王幼时就是她帮着照拂的,犹如半母。 先帝登位后给她指了门婚事,夫妻俩倒也难得的契合,过了半年多浓情蜜意的时光。然天有不测风云,宫变时她的丈夫作为禁军小统领也惨死宫中。 越夫人极重情,回到西京后决计不肯再嫁。后怜江陵王年幼无人照拂,才入宫抚育江陵王,代管宫中事物。 今日女眷来的多,偌大的宫殿里聚满衣香鬓影,偶尔刮过的风都是香的。 姜滢还记着上次见云老夫人时发生的事,拒绝了田姑姑要盛装打扮的提议,只随意找了件半新的月白锦缎百水裙,外穿碧色缎面短袄,领口袖口都缝着白色毛圈,头发依旧挽成双髻,只戴了星星点点的珍珠璎珞。 一身打扮简单又不失礼,在盛装打扮的女孩子里并不显眼。 这样的宴其实无趣得很,无非是太太们在一起谈笑,姑娘们凑做一堆逗趣,吃饱喝足后各回各家。若不是为了哥哥,她定会找各种借口推拒的。 与她相反,姜涵则是长袖善舞,周旋于各家小姐间这儿搭两句话、那儿凑两声笑,游刃有余。 ——果然深得大伯母真传啊! 就连姜澜和姜沁都比她厉害多了,一个正挽着刘芙聚在刘家姑娘堆里,另一个则凑到……卫元彤?! 姜滢下意识地就往她身后瞧,确定没有某个笑若春风的少年后,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福嘉县主卫元彤注意到她的目光,扬起鼻孔鄙夷地嗤了声,气势十足地走过来,下颌微抬嘲讽姜滢。 “别找了!这是女眷的宴厅,我哥哥能在吗?” 姜滢并不想理会这位一向不正眼看人的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