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也觉舒适悠然。 然这一分静谧美好很快就被一声声呼喊打破:“夫人!夫人!你在哪呢?!夫人——” 喊声一忽儿远一忽儿近,显见是在四下边寻边喊。 里间梨花塌上的两个姑娘被惊扰,各自动了动,松开绞着对方的胳膊,翻身背对着再次睡去。 季氏望了眼琉璃窗外,正抻着脖子四处寻摸的,可不正是下职归家的顾二老爷。她几分无奈几分好笑地阖上书,动作轻缓地走出去。 “哎呀!夫人你在玥丫儿这屋呢!快快——”顾二老爷大着嗓门快步走近,拉扯着季氏的胳膊就要把人拽走。 “书院葛教习的小女儿今日洗三,早几日就给我帖子了,可我这个臭脑子你还不知道,早忘到脑后去了,散学后同僚间闲谈我才忆起……你快帮我找找,我那件天青色的袍子扔到哪里去了?还有搭配的那个青玉冠子呢?” 周遭丫鬟婆子们早习惯自家老爷这咋咋呼呼,一点蒜皮的小事都要寻太太的架势,纷纷沁着脑袋偷笑。 季氏被拉扯着,几分无奈地训他:“洗三都是晌午办,哪有像老爷这般傍晚才去的?!放心吧!早起我就已派人送了贺仪去!” 顾二老爷焦急的神色一扫而空,长舒一口气慢下脚步,该拽为牵手,笑眯眯讨好妻子:“亏得夫人贤能,不然我回头非被葛教习念叨上一年半载的不可!没有夫人我可怎么办哟!” 这是顾二老爷的口头禅。 每每央着夫人寻衣裳、配饰后;求着夫人帮忙批改他因贪杯落下的学生课业后;嘴硬不肯带伞还非要骑马出门,被大雨阻隔着出不了书院,季氏遣马车去接他时……诸如此种,顾二老爷都要眯起浓眉大眼,讨好地说一句:“没有夫人我可怎么办哟!” 季氏再清冷,面对这样一个事事儿仰赖她照拂,日日离不开她点播提醒的夫君,也是端不起脸、闭不上嘴的。 二老爷夫妇相携走了,屋内彻底被吵醒的两个姑娘拥着被子对望。 “……二舅舅这嗓门可真大!” 顾承玥打了个呵欠,重又躺回软枕里阖上眼:“我爹啊……祖父说他原本不这样,就从娶了我娘才慢慢变成这样的。我娘自小清冷,我爹若再不热情点,两口子整日无言以对还不成怨偶了……所以啊,爹爹这是在意着娘才这样的……” 说话声越压越低,最后竟是又睡着了。 姜滢心中颇为震撼,一时间说不清是羡慕或是什么,独自出神好一会儿才又睡了。 随着夜幕降临,校场里燃起两堆巨大的篝火,把四周照得通亮。 杯盘碗筷狼藉遍地,空酒坛子也满地都是,在场的少年公子们喝尽兴了,却仍意犹未尽地不愿散去。 不知是谁提了句要赛两场马,被顾家仆从和各自的小厮死活拦下了。 青杏酿再淡也是酒,这样抱天儿喝下来哪有不醉的,小祖宗们一个个脚步虚浮,哪能再骑马?无论哪个出了事儿都够他们吃瓜落儿的。 “唉,不叫骑马拉倒……散散步总成吗?咱们就绕着场地走几圈,醒醒酒气再各自归家?”说话的云延亿喝的最多,双眼猩红走路乱晃,众人也当真不敢放他这样回去,便纷纷附和。 于是也就真的顶着浑圆的黄月亮,绕着偌大的演武场散起步来。 十来个初初长成的公子,最大的也才十五六岁,有的高大挺拔、有的仍未拔节,高高矮矮、稀稀落落地凑成两三排,恣意说笑着晃晃悠悠漫步,后头跟着大群的仆役、小厮。 一眼望去,场面颇为壮观。 不知走到第几圈,反正其他家的公子们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与顾家相熟的几位。 这时走在最末尾的云延亿忽地睁大双眼,咦了一声:“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前面几人被惊到,纷纷停下脚步回头,凝神听了一会后都看傻子一样看他。 “不对!刚才我明明听到一点声音,让我看看是熊还是虎,摸黑跑来偷吃东西了……”云延亿不管那许多,径自把袍子撩起塞进腰封,摩拳擦掌地就往旁边半人高的草丛里钻。 他钻进去了,余下的公子们面面相觑,也都跟着往草里钻。 拨开草往里走,竟当真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有点像动物蹄子磨地的声音、还有点儿像牙齿嚼草的声音,茂密的草丛也不断摇曳,看那波浪程度就知小不了。 郑二不由打了个激灵,伸手摸到前面云延兴,在他后背拍了两下。“云家哥哥,要不咱还是回去带了家伙再来吧?” 云延亿哪管他,越发兴奋地往里冲。 月光被影影重重的树遮得严实,只有斑驳几缕透进来,看什么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