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据!”
刘彻怒目而视,“直到现在,还在强词狡辩?还不曾有悔过之心?”
“朕问你……”
“仅仅是因为江充等人查出了你埋在府邸,诅咒君父的桐木人偶,可你已经让你的儿子,朕的孙子献出了祥瑞!”
“你已经做出了准备,你已经有了应对的办法,为何又要放出囚徒,开启武库……”
“朕已经从甘泉宫回来了,今日这雨也降下来了,祥瑞既然是真的……”
刘彻看了看空荡荡的大殿,意识到此地只有父子二人,才压抑着声音,终于吼出了他最不想喊出的六个字。
“你为何要谋反?”
刘据抬头,他不明白面前的陛下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如此。
他不讲事情起因,他不讲前因后果的吗?
亦或者,到了现在,还要让他认错再诛心?
此刻的刘据想到,自己之前数次派人,对方却根本不闻不问,连带着宫里的常侍王弼,也是如此。
那如今叫自己过来,就只有一个答案。
羞辱!
让自己认错,然后再一次彰显他是一个宽容的父亲,一个永远正确的帝王!
可是到了现在,我又岂会如你的愿?
故而此刻,刘据不答反问,只此一句话,刘彻顿时愣在原地。
“父亲为何要相信巫蛊?”
刘据抬头,看着沉默的刘彻。
“父亲为何相信丞相公孙贺,会在驰道上埋下巫术小人,诅咒一国的君主?”
“父亲为何相信世上真有怀胎十四个月,才会降生的胎儿?”
“父亲为何要将钩弋夫人的住所,更名尧母宫?父亲为何要称呼大汉诞生了尧?那我是什么?一国的太子是什么?”
“父亲为何相信我这个太子,连带着母后,会以巫蛊谋害自己的父亲?”
此刻,伴随着一个个问题的出现,刘据的态度,也似乎在步步紧逼。
这里面的问题,有曾经的刘靖问过的,也有他方才说过的。
但刘据并不觉得自己是在重复!
而是他在回答,对方的问题。
“朕在问你,为何谋反?”刘彻的双手死死的抓住座椅两边的把手,掷地有声的声音,也似乎朝着刘据在咆哮。
“我正是在回答你的问题!”
刘据猛然跨前一步,“直到现在,父亲还认为我是在谋反?”
“错!我是在自救。”
“若不自救,公孙贺一家,就是太子宫的下场!”
“若不自救,前秦扶苏,就是我刘据的下场!”
“若不自救,我大汉,恐怕就要遭受前秦之覆辙!”
刘彻怒然起身。
气急发笑,似乎感觉到异常荒诞!
“你是说朕一手扶持起来的大汉——朕自登基之后,让七十年都遭受匈奴之祸的汉室,变成了如今威名远扬的强汉……”
“朕开疆拓土,如今已然囊括四海,诸王臣服,强敌尽废的盛世局面……”
“现在,在你的口中,已经变成了前秦之末?”
刘据激昂回道:
“秦奋六世之功,秦皇一统四海,何等强大?可距离灭亡,亦不过十四年!”
“放肆!”刘彻怒指刘据,“你是在否认朕的功绩吗?”
“你是准备颠倒黑白,把功绩当做罪责,来驳斥你的父皇吗?”
“从小你就是这样,从小你就是这样……”
“就这一句话,朕就可废了你这个太子!”
看到刘彻如此惊怒,刘据却是笑了起来。
“父亲,这才是真正的答案……”
此话一出。
方才愤怒的刘彻,顿时安静下来。
他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脑海里有千言万语想说,但最后,却只是汇成了一句话。
暴怒而出!
“子不类父!”
……
“朕自小就并非太子,朕也非皇后所出,更非长子,位居第十,朕的母妃,在宫中不过一美人、亦没有娘家的亲族荣华。若无意外,朕只是父皇十四个皇子之中的其中一个,一个我大汉再普通不过的王。”
“可就算如此,是父皇,是你的祖父用那双眼睛发现了朕。”
“朕自登基之后,看到了我汉室七十年来的孱弱,看到了我汉室国母,在面对匈奴王的调侃时,是何等的卑躬屈膝,曲意逢迎!”
“朕看到了残破的长城防线,面对着外来的匈奴,如同纸糊,只能任由他们一次次的侵略朕的国土,掳掠朕的子民,欺辱朕的子女,屠杀朕的百姓!”
“朕看到了我大汉群臣,人人对匈奴那番畏惧如鼠的模样。朕看到了我汉室的国威尽丧!”
“所以朕自登基后,先处理外戚,再处理所谓的功将,清退那些已经腐朽的老臣!”
“朕有改天换地、囊括四海之志!”
此刻的刘彻,说着自己以往的壮举时,雄姿英发,目中留恋往昔,神采飞扬。
“朕要告诉天下人,从此之后,我大汉是主战还是主和,只能把握在自己的手里,只能由朕来做主!”
“任何人都左右不了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