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爷消息倒是灵通,谢璟珩前脚刚说完,对文家的那些瓷器藏品感兴趣,文老爷后脚就喊人过去。
文老夫人不禁心中一沉,知道这些东西是老爷的宝贝,肯定不会轻易交出去。
若是如此,那家里以后吃什么,喝什么啊!
作为户部侍郎,文老爷一路读书科考上来,文官清流,清高孤傲,他那个臭脾气一上来,简直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文老夫人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禁从心里感慨起自己怎么这么命苦,竟生生地掉了几滴眼泪。
可谢璟珩却不以为然,他手中有粮,自然是知道,没了文家,还有齐家、贺家...京城的世家大族那么多,总会有人出高价。
随着小厮穿过一处破败的花园,就到了文老爷的院子。
一进院门,便是满地写废了的宣纸,纸上面墨迹横飞,看得出来写字的人内心非常急躁。
小厮怕谢璟珩被吓到,主动解释说:“世子爷您别怕,自从这灾荒年景到来,府中的日子就每况愈下。从两个月前开始,陛下为了节省开支,竟然主动让老爷回家赋闲,不再上朝了。我们老爷心情差极了,只能靠写字抒发情绪。”
谢璟珩眉头一皱,狐疑道:“可你们老爷是户部侍郎啊!户部啊!陛下这意思,是让整个户部都瘫痪,不做事了?”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皇帝脑子是有泡吗?
正说着,屋门打开了,从里面探出来一个人。
清瘦的身型,凹陷的面容,颧骨高高的,显然是由于长久的饥饿,都快没有人形了。
文老爷轻声问道:“是珩哥儿在外面吗?”
“是我,”谢璟珩上下打量了一眼面前的人,恭敬地问道:“是文老爷吗?”
***
文老爷虽然是户部侍郎,掌握着这么全国的税收、财政、土地等一些列的事物,可谓是最肥的差事之一。
可文老爷身居高位,却偏偏不爱金银,也没有收受贿赂。
他所有的月银,几乎全部都花在了瓷器和文房四宝上面。
幸好文家还有几间从祖上就传下来的铺子,能够支撑得起这一大家子的花销,否则,这堂堂户部侍郎,家中却无米下锅,传出去岂非是让人笑话?
文老爷一看谢璟珩面色红润,精气神十足,心中就已猜到了八九分,谢家肯定有粮!
“见过文老爷。不知文老爷传璟珩前来,所谓何事?”
谢璟珩的语气依然很恭敬,他的眼神飞快地扫过屋中的摆件,瓷花瓶,瓷圆盘,就连那墙上的画框,都是找人定制用黄瓷做的。
可见这位文老爷,有多爱瓷!
文老爷定定地看了他一眼,问道:“听下人说,你是在打我那些瓷器的主意?”
果然。
可谢璟珩依旧面色如常,坦诚道:“是,文老夫人给晚辈递过请柬,说贵府缺衣少食。所以璟珩特意带来了水和米,以解贵府的燃眉之急。”
缺衣少食,这四个字太刺耳了。
文家可是户部,如今却要求着儿媳妇的娘家要粮食....这实在是...
实在是太丢脸了!
文老爷的目光迅速黯了下去,这一番说辞,就等于是把他的脸,按在地上摩擦一样。
可目前家中的境况,已经撑不了几日了。
文老爷难受的很,感觉胸中十分憋闷,喉咙里发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想说什么,却一时间语塞。
突然间,他只觉得胸中浊气一涌,喉咙泛起一股腥甜,随后喷出一口鲜血。
“文老爷!”
谢璟珩没想到文老爷的反应这么大,赶忙上前扶着文老爷,坐在了椅子上。
他转身想喊小厮进来,胳膊却被文老爷一把抓住。
谢璟珩又转过头来,不知道文老爷要干什么。
“珩哥儿,如果我把瓷器给了你,你可否善待它们?”
文老爷这话说的没头没尾,显然是把谢璟珩整懵了。
但胳膊被文老爷死死地抓着,谢璟珩又一时间无法抽身。
虽然已经被饥饿折磨的都快没人形了,但文老爷的一双眼睛,此刻却如鹰隼般犀利,死死地盯着他。
“文老爷...”
谢璟珩刚要说话,却被文老爷打断了。
“珩哥儿,若你能答应我,善待那些瓷器,我便答应你。”
谢璟珩一愣:“什么?”
见谢璟珩没明白自己的意思,文老爷便缓缓起身,先是叹了口气,也慢慢松开了手。
“文家如今这境遇,我就算不出院子,猜也能猜到了。我文诗年这一辈子,就爱好这么一个物件,但也分得清,孰轻孰重。”
“和家人的性命相比,这东西再好,它也是个物件而已。”
“贱内肯定以为,我会护着这些瓷器宝贝,直到死了都带进棺材。哼,她眼皮子浅,这些瓷器都堪称当世绝品,若是流落到庸才的手里,就如同那明珠蒙尘一般。”
文老爷情绪有些激动,他又从上到下,打量了谢璟珩一番,说:“之前的事情,我贱内的错,老夫在此,代她像谢家赔罪了。老夫相信,这些瓷器卖给谢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