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璟珩当然知道,乌善会派人跟着他。
所以他并没有打算隐瞒。
况且,耀县就那么大,就算把所有物资都搬进地下城,又能藏到哪里去?
还好在这之前,谢璟珩已经将耀县的一应事情,都慢慢交给了康华,再加上百姓们都很给力,很多事情都是一点就透,省了他好大的精力。
“公子?您明天就要走?”康华愣住了。
他想不通,为什么谢公子已经止住了瘟疫,灾荒年还让三万大军都吃了饱饭,却还是免不了回去。
毕竟,谁都猜得出,谢家人回去意味着什么。
他更想不通,为什么谢公子做出如此功绩,却还是要被猜忌,被皇帝打压。
难道在这个世道,就只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康华不信,他忍不住抬头望了一眼天上那个巨大的光斑,向当初谢璟珩一样,挑衅似的,瞪了它一眼。
“康华,等乌善他们一走,城外的金矿这你就带人尽快封住,以防带有瘟疫的沼气再次扩散。”
“药品、食物、水源,我全部都留给你们。我找人计算过,撑两个月,完全没问题。”
“谢某一家人此去京城,前路凶险未知。但你放心,无论我的境遇如何,只要谢某还有一息尚存,就定能不会让耀县的百姓饿肚子。”
时间紧迫,谢璟珩一股脑交代着,却没注意康华的双眼已经变得通红。
“公子!”
康华忍不住低吼,声音哽咽:“公子,以后但凡有用得上康华的地方,你只需来差人说一声。康华,还有耀县的百姓,从耀县一路杀过去!”
谢璟珩怔了怔,他没想到,康华的反应这么大。
心中有欣慰,也有担忧。
“秦将军说得对,若皇帝不仁,还不如反了他娘的!”
康华越说越激动,显然没有注意到,那阴暗处,廖晏的身影。
谢璟珩当即眉心一拧,骂道:“瞎说什么呢!在这胡说八道,耀县就换人来管了。”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康华见到谢璟珩不知怎么就生气了,也有些摸不住头脑,但顺着谢璟珩的余光看过去,心中一下子就明白了。
有人在监视谢公子!
还是那个京城来的人......
他话锋一转,大声道:“公子放心,没有你的允许,这耀县的一粒米,我都不会交出去!”
而当廖晏将这句话,原原本本向乌善汇报的时候,也是出乎了乌善的意料。
他心里盘算着,想做个两头通吃的买卖,却没想到,这谢璟珩在耀县的威望,竟然如此之高。
竟然这样对他言听计从?
一想到那些美味的大肉包子、那美酒和饮料,乌善的心中不禁开始隐隐的嫉妒.....
但耀县今非昔比,不是说动就能动的,于是只能先借着圣旨,将谢氏一族逼回京城,再另做打算。
***
回去的路上,谢璟珩只带了有限的水源和吃食,并且确保自己和家人到了京城之后,手中根本不会剩下什么吃食。
在路上整整走了两日,谢璟珩带着谢家人,终于回到了他魂牵梦萦的京城。
只是,和他记忆中的京城,很不一样。
由于严重的干旱,京城已经连续数月未降一滴雨水,原本平坦的街道,已经裂开了无数的缝隙。
街巷之中,行人稀少,偶有几人蹒跚而过,面黄肌瘦,眼神空洞。
而街道两旁,亦时不时可见到倒卧的人影,或是已经僵硬,或是奄奄一息。他们的面容扭曲,嘴角还残留着些许干巴的泥土。
再细看之下,那些躺在地上的人,虽然身上瘦得都能数出一根根肋骨的条数,但是肚子却是出奇的大。
“他们吃了观音土?”谢璟珩一惊。
他对这个东西印象很深,但却没有想到,怎么堂堂大漓的京城,百姓也都过的如此境地了。
一阵难以明说的心酸涌上心头。
回想起小时候,那时候父亲还在,休沐日的时候,经常带着他在这京城的街道上闲逛。
左边的那个快要倒塌了的房子,谢璟珩还记得,是一家很火的糕点铺子,里面做的山楂酥,是他最喜欢吃的,父亲经常给他买。
再往旁边看去,那间似乎已经打烊了很久的铺子,应该是间布料铺子。
......
往事如烟,种种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谢璟珩眼眶一湿,两滴泪水快要落了下来。
但被他生生憋了回去。
谢璟珩长舒一口气,他知道,此次回京,他的任务很重。
他不仅要将二叔、父亲都救出来,还要替谢家满门翻案,更要重振忠勇侯府,光复谢氏满门。
金乌案本就荒唐,他谢家明明满门忠烈,却四散飘零,忠骨深埋他乡。
凭什么!
一股股气血直接顶上胸口,谢璟珩紧紧闭上双眼。
“璟珩,我们终于回来了...”耳边,四叔谢岚的声音颤抖,看着眼前的景象,忍不住泪眼婆娑。
但却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不痛不痒地说:“世子,陛下正等着召见你呢。反正你一时半会也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