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莉的面孔很快便从你眼前消失了。
无数熟悉的画面从你面前闪过;那些片段掠过的速度太快,就像被人全力拉扯的胶卷。
夏莉满含期待却又显得十分不安的面孔,维姬的不信任,被你强行撕裂的、自己的灵魂;你做过的每一件事……每一个老熟人的表情。
你以为自己听见了老式放映机一帧一帧吐卡的声音。
你从自己的走马灯中看见了躺在沙滩上模样狼狈的自己。
那是一个模样凄惨的东方亚洲女孩儿。
她就像一个被泡坏了的肉色塑料袋,看上去皱巴巴的。
乳白色胶状物体混着红如同奶油般从她脑袋上缺口中挤出。它们晕在生了绿苔的岩壁周围和她满是划痕的脸上,看上去就像有人在她脑袋上拍碎了一盘蛋糕。
……你知道那其实就是你自己,可你却看不清那个女孩的相貌。
你在内心问了很多个问题。
比如先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来着?比如你为什么会在这样一个奇怪的地方重复自己死亡时的场景?
比如,你为什么会对着那个曾经停留在你记忆中的金发女郎脱口而出“夏莉·晨星”这个名字。
潮起潮落的海水浸透了你身上熟悉的衣物,沉重的布料坠着你正在死去的身躯往海洋深处拖曳。
疼痛中,你像是食用某种靶向药物般强迫用自己似浊似清的意识反复咀嚼那个似乎对你有着特殊意义的名字。
随着几个字词深入你的脑海,金发女郎的身影在这场漫长而绝望的噩梦中逐渐清晰起来。
几个记忆的碎片在你脑海中拼凑出了那个金发女郎的全部。
在断断续续的影像中,你意识到夏莉似乎是个执着中透露着点傻气的女孩儿。
你第一次跟她有所交流的场景,好像是在大马路上。
你想起自己那天似乎正准备去小恶魔城做保姆兼职。
在你顺手救下了一个险些被车辆撞死的小恶魔母亲后,那位金发女郎出现在了你的面前。
‘您好!我认为您非常善良!有上天堂的潜力!请问您是否愿意加入我的上天堂计划,并入住快乐酒店呢?我会为您提供免费的吃住行,您只要跟我做一些小活动一些小反思就可以!’
……
因为那番话实在是太过诡异,以至于你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时刻也记得清清楚楚,一字不落。
身姿高挑漂亮的金发女魔和一个脸色很臭的白发女魔就那样毫无征兆地突然挡在了你身前。
虽然你看不见记忆中的自己是什么模样,但你猜自己当时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下了地狱的你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沉浸在自我厌恶和对这个地狱感到愤怒和痛恨的情绪里。
第一次没有直接赶走说出诡异发言的夏莉完全是因为你总是对同性抱有最起码的尊重。
你那会儿只觉得自己这大概是倒霉透顶地碰见地狱里搞传销的了。
而且说句老实话,你已经被天上掉馅饼砸出了心理阴影——更何况夏莉那番说辞听上去可比天上掉馅饼更可怕。
毕竟你上次听到这种发言还是在生前看到的新闻反诈宣传里。
于是你和金发女魔的第一次见面在你冷淡且礼貌的拒绝下结束。
但记忆中的你明显是知道这位叫“夏莉”的姑娘没有放弃要你加入她所谓的“天堂计划”的。
……因为她明显没有搞清“跟踪”和“光明正大的尾随”之间的区别。
那时你还在担心她会对你的工作对象不利。
但你又觉得……以她好像不太聪明的行事风格来看,她应该没什么坏心眼儿,所以你在做完自己的工作内容并设下禁制后便匆匆离开了。
地狱里形形色色的魔太多,你无法根据自己看到的、听到的来判断一个人的好坏,所以你大多数时候都会依据恶魔们灵魂的颜色来决定要不要和对方有所交流。
但第一次遇见夏莉时,你看不见她的灵魂。
那个时候你对自己和夏莉的能力地位都没有任何概念,但因为你唯一的自我防护机制失去了作用,从不冒险的你自然也不会产生要和她有任何交流的念头。
那时还很讨厌赌博的你不愿去赌这位看上去就很奇怪的地狱魔鬼会是好人。只觉得她也只是你死前见到的诸多怪人中的其中一个。
……所以你没想到自己还会再见到夏莉。
而第二次见到夏莉的场景,是你在买完菜回家的路上。
那时的你正被一群对你不怀好意的罪人小团伙包围。
由于地狱里长的和人类更像的罪人似乎更受欢迎,所以在地狱被不长眼且满脑子只有污秽的异性骚扰对你而言已是司空见惯。
你只是惊讶于自己又碰见了夏莉而已。
记忆中身穿板正西装的金发女魔神色愤怒地拿着不知道哪儿撅来的叉子挡在你身前,活像个被抓壮丁的临时卫士。
她一边姿态笨拙地挥舞着钢叉,一边说着些不符合恶魔们习惯的严厉发言驱赶那些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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