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是六月十六日的夜里。 药庐中。 于安和看来,只是发现这三人好似齐齐睡去,如今又齐齐醒来。他晃了晃白若月的胳膊,问道:“姐姐,你还好么?” 白若月睁开眼睛,满脸关切,拉着安和的胳膊,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你哪里受伤了?” 司贤走到床边坐下来,上去就撸起来安和的袖子。黑红相间的袖摆之间,少年健壮的胳膊露了出来,原本应该洁白无瑕的胳膊上,血迹斑斑,尽是撕裂的口子,有些还没有结痂,仍在冒着血腥。 白若月看着那惨不忍睹的胳膊,险些叫出声,她赶忙去拿药箱,责怪着:“伤成这个样子,你怎么都不说的?” 司贤接过药箱,从里面拿出金疮药和白色棉布,一边帮安和上药,一边不悦地评价着:“用狼牙咬扯自己的狼爪子,你可真狠。” “哥哥……”安和如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我昨夜是不是犯错了?” 青广陵接了他的话,“嗯,犯错了。” 司贤看了一眼青广陵,这摆明是在吓唬安和,能是因为什么原因呢?自是因为安和只记得昨夜“广陵君拿剑杀我”的事情,司贤无奈笑道:“广陵君可真是个顶顶小气的神仙。” 安和不解地望向白若月,都快哭了,“姐姐……” “没有。”白若月摸了摸安和的头,安慰道:“安和没有做错事,安和不过是病了而已。” 司贤冲着两人摆摆手,“累了一日,你们且去休息吧。狼妖已经开始有所动静,怕今后临安城都没安生日子了。” 白若月道了别,走出安和的房间。 青广陵追了上去,边走边问:“你知晓我是清白的了?我以为那黑狼要伤司贤神君,我才举起了度苍剑。” “哦。”白若月快步朝着别院走去。 “你是伤心了么?”青广陵瞧出白若月的神伤和不悦,不知道是因为许宣还是因为自己。他恨不得她能给他个痛快,将话说清楚明白些。 “是。”白若月肯定道。她就是瞧见了那个墨玉龙佩,脑子中就全是青广陵和九天玄女的各种飞短流长。 “这件事在你心里就那么重要么?”青广陵在问,许宣伤她这事。 “重要啊……”白若月失魂落魄地道:“是我的问题。是我小气又自私。” 青广陵发觉两人好似说的不是一回事,快一步站到了白若月面前,让两人面对面,可以瞧清对方的眼眸,问道:“你说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白若月咬着唇,摇了摇头。 “若你不问,”青广陵垂眸望着白若月,姑娘吹弹可破的脸上,带着惆怅万千的纠结,“那我来说。” 心底,她想确定一件事。犹豫了半晌,白若月才问出口:“你方才用小蛇惩罚许宣和李用,是因为同情我么?”她想问,为什么广陵君帮她。 “我见不得他们欺负你。”青广陵如实道。 “是因为在辈分上来讲,你是师叔,我是师侄么?” 青广陵满脑子都是,要待若月诚实,“那是自然,我定是会保护你的。” 白若月一听,咬着唇,伤心极了,“那以后,我不要做你的师侄了,一点儿意思都没有。”她想做他的什么人,她好像隐隐明白了。 “我也一点儿都不想做你的什么鬼师叔!”青广陵看着白若月水汪汪的眸子,心上没来由地抽了起来,疼得眼泪都要溢出来似的。 他压着那种说不好是心疼还是愧疚的情感,道:“若要按资排辈,论长幼有序,九天之上的每个神仙都沾亲带故。广陵认识若月的时候,你就是若月,不是太白金星的徒弟,我也只认我认识的若月。在我这里的先来后到,你之与我,先是朋友、是知己,没有什么师叔师侄之语。” “我也不要做朋友和知己。”他这番说完,好似将白若月心里的乱麻尽数捋清晰了。白若月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她恼了,“若是这般,你与许宣有何差别?” “我与他比?”青广陵觉得自己脑里横空出世了一团火焰,猛地钻到天灵盖。原来在若月心里,自己竟然与许宣一般无二? “他以朋友之名与我往来,可曾有半分对朋友的真心?”白若月眼中含泪,看着青广陵:“你口口声声说着朋友、知己,不是师叔,那你……”白若月憋得脸通红,后半句说不出口。 “什么?”青广陵想听她说完。 “那你……”白若月的眼泪落在白皙的脸颊,如晶莹露珠,滑落而下,“你以后,再不要随意牵女子的手了。不然,你的同情,你所谓的保护,看上去不过是另一种没有真心的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