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大家都叫他象儿。 大象是府上李宰相上供给皇帝的供品,图个“太平有象”的吉利话。 不过那时候北方城池里的人哪见过大象呢,只觉得这东西庞大,必是凶残的,便以更凶残的方法驯服它,只为了能在天盛节——皇帝诞辰那天,让大象开道驮着宝瓶走过皇城甬道,祈求“平安”、“太平之象”。 驯兽人用钉鞭抽大象,大象奋起,伤了人去。而后,没人再敢驯象,便把家丁里最是一文不值、街边捡回来的小乞丐叫来,给了他一个发了霉的馒头,施舍道:“驯好这畜生,你在丞相府里就有了姓名。” 十四五岁的小乞丐并不晓得尊严,他只知道自己若是驯好象,就能有馒头吃,他赶忙应下,拿着馒头去了圈象的泥地里。 不多久,小乞丐与大象同吃同住,时常还会给大象吹笛子、冲洗身子,大象竟许小乞丐爬到它身上。这便说明小乞丐成功了,打那之后,小乞丐再不叫小乞丐,而有了新的名字,他叫做象儿。 象儿的天命之改,是在他十六岁时种下的一个因缘里。 李丞相膝下无子,只有一女,奉为掌上明珠,骄纵久矣,唤作李檀儿。 李檀儿二八年华时,生得娇艳婀娜,性子跋扈野辣,是京城里呼风唤雨的小娘子,没人敢得罪她。丞相府里更是如此,她若想要天上的月亮,没人敢拿星星侍奉她。 李檀儿有个癖好,专一喜欢养兔子,丞相府之外的后山里,专有一个山坳,放养她的那些兔子,唤作兔苑。 一日,李檀儿自己平日放在闺房里养着的白玉兔跑丢了,府上两百多个仆人恨不得掘地三尺地去找白玉兔。后来是驯象的象儿将白玉兔抱回来的。 少年穷不自知,他自带一股浩然之气,驯象就有驯象的样子,做下人就有做下人的样子,不卑不亢。平日闲暇,不是坐在象身上吹笛子,就是躺在草地里看书,倒是生了一股少年意气来。 李檀儿见过的世家子弟众多,纨绔少年,尽数都捧金捧银地奉承她,都是一般谄媚的嘴脸,她何曾见过这样村野山夫、无所畏惧的少年呢。 即便破衣烂衫,可背脊挺直,半分不萎靡。更重要的是,这象儿有副好皮囊,剑眉星目,是个貌美的胚子。 小姐一瞧,不得了了,哪里来的这样好看的小子,便有心记住了这少年。 又两年,小姐容姿出尘,成为京城第一美人,她自恃这倾城容颜,总觉自己不该养在深闺,做了不少骄横跋扈的事来。比如,她在青楼里,养了一众男宠,在府后苑里,养了一批死士。 多钻研旁的事情了,自就少了时间去养护那白玉兔。渐渐地,曾经被奉为掌中宝的白玉兔,不知怎么就病了,开始频频掉毛,被主人弃之如敝履,扔到兔苑。 少年已出落成小公子模样,即便一身粗麻长衫,浆洗得泛白,也穿得干净整洁、气宇轩昂。 冬日里的一天,象儿在兔苑打扫时,瞧见了已经秃了半身毛的白玉兔,蜷缩在一堆枯草里。旁的兔子活泼好动,只白玉兔如被抛弃的那个,一动不动。 不知怎的,象儿看见这兔子就想起来府上小姐那嫣然笑靥,不禁动容,生了怜悯之心,就将白玉兔抱到自己住的柴房里养护起来。 许是少年慈悲心感化了老天爷,不过十来天,白玉兔竟然好转。 某日驯过大象归来时,象儿发现白玉兔毛茸茸的肚子下,居然趴着一窝小兔子。 原来那白玉兔竟然是怀孕了。 象儿只觉得造物之神奇,满眼欢喜,想着这样一来白玉兔是不是也可以重回小姐怀抱了?就欢天地喜地将兔兔都装入一个竹筐里,抱着去见小姐。 哪知李檀儿的院落无人值守,象儿径直走到小姐闺房外,听见里头艳声细语,才察觉不妥,只是那时已经晚了。 少年不识情滋味,却在撞破小姐与男宠欢好时,无师自通明白了何为欢好。 他红着脸抱着竹筐里的兔子转身就走,哪知那白玉兔瞧着周遭景致熟悉,从竹筐里跳到地上,寻着门缝钻进屋里! 幔帐红纱床榻里的娇声停了,李檀儿厉声道:“狗奴才!不是让你们撤出院子么?怎么又来扰我?” 象儿跑不得,只好跪在门口,道:“象儿来送白玉兔,不知院内事,还请小姐息怒。” “哦?”李檀儿听出来是从前长得极好看的少年,便将衣衫穿好,一脚将床上的男宠踹到地上,“出去吧!” 男宠是个粉面书生,系好腰带撤下床去。 象儿以为是在叫自己走,拱手道:“是。” “回来!”李檀儿喊住了他:“象儿,我记得你,到我跟前说话。” 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