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时间拨回到公安部副部长被抓前。
先是贝尔摩德用公安部部长的手机发去一条讯息:「今晚八点,XX公寓见。」
再然后,被事先盯上的替罪羊落入陷阱。
公安部再忙碌,也有下班的时候。
黄昏渐沉,副部长拎着公文包徐徐归家,影子被红日在地上拖拽拉长。
虽是副部长,但他比部长略年长几岁,才智也略逊一筹。
部长自杀静养那些天,他独自操办公安部大小事宜。
岁数渐长,体力本就跟不上年轻人,又被迫连轴工作,副部长现在疲惫到像一根变僵变脆的橡皮筋。
天上阴雨绵绵,细密的雨点落在伞面飒飒作响。思维像刚从海里打捞出来的海绵,又湿又沉,留下一串黏糊糊的思考痕迹。
在被人拦住时,副部长茫然地看向对方,疲惫呆滞的大脑慢半拍才开始运转。
戴着鸭舌帽的男人用口罩遮住脸,只露出一双杀气腾腾的眼睛。他朝副部长递出手机,屏幕上是被暂停的视频画面。
镜头里,敞亮的光线下,一个长发女人被绑在椅子上。
她穿着居家长裙,黑发垂落肩头。棕色的牛皮纸袋从上往下罩住她的脸,但副部长一眼便认出,这是他的妻子。
遮住脸的男人按下播放键,被暂停的画面开始变化。
一个看不清脸的黑衣人走过去,扯下妻子头上罩着的牛皮纸。镜头里,女人满脸泪水,嘴角和额骨还挂着淤青,红肿的左眼近乎只能睁开一条缝。
“!!”
副部长呼吸一窒,死死盯着手机屏幕。
他的太太,陪他从校服走到婚纱的女人被人绑架了。
她爬着鱼尾纹的眼角本该盈满春水般温柔的笑意,此刻却挂满青红色的伤。蓄着泪的眼睛满是惶恐,像只被叼进狼窝将死的鹿。
绑架妻子的黑衣人绕到妻子身后,将一把刀架在她的右耳。
“不、不——”
画面戛然而止,女人哀切的求饶声萦绕耳边。
她恐惧绝望的表情像一根细长的针,扎得副部长眼睛疼,不一会便泛着泪水,红了。
副部长瞪着面前的男人,勉强还能保持理智,但当他看到对方从口袋里掏出的半只耳朵,理智的弦彻底断裂。
副部长血液凝固,一阵晕眩:“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男人把半片耳朵重新塞回口袋里,笑着指向街对面的储物柜:“28号储物格,里面有部手机,解锁密码是2848。”
他压低声音:“老实点,你也不希望你太太失去另一只耳朵,或者眼睛牙齿吧。”
晚春的天足够温暖,副部长却如坠冰窟,指尖渗着一股子凉意。他碾着后槽牙,一步步走向街对面的超市储物柜。
28号储物柜里躺着一只手机,是公安部部长交给贝尔摩德那只。
和手机摆在一起的还有一只已经
事先连接上的蓝牙耳机。
副部长站定在储物柜前,试图劝自己冷静。
换作平时,他不会这么快慌了神。但他实在是太累了,睡眠不足的大脑就像一台老旧笨重的电脑主机,不停发出卡死的警告。
副部长微微侧身,余光瞥向身后。
威胁副部长的男人就站在街对面,一瞬不瞬死死盯着他。见副部长迟迟没有动作,男人又掏出被切下来的耳朵,无声威胁。
叮铃铃。
储物柜里的手机骤响,副部长沉下脸色,从上衣内兜掏出一块帕子,隔着手帕把耳机塞进耳朵里,接通了电话。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发信箱,第一条信息。”
副部长点开发信箱,看到了从手机里发出去的信息:「今晚八点,XX公寓见。」
电话里再次传来女人的声音:“看到了吗?”
“看到了。”
“从这里到公寓需要15分钟,但你已经只剩下10分钟时间了,我劝你快点去,不然的话……”
女人没有说完,但从背影音里传来的女人的哭喊已经说明了一切。
妻子的尖叫伴随着清脆的巴掌声响起,随即是椅子倒地的声音,再然后,妻子的哭喊戛然而止。
副部长彻底慌了神。
副部长和妻子相濡以沫二十余年,膝下无子。妻子一句“怕疼,不想要孩子”,他便顶住压力丁克了小半辈子。
结果他们居然割下她的耳朵,还让他听他们殴打她的动静。
为数不多的能量支持着大脑运作,副部长想到的却全都是妻子担惊受怕的样子。
警察和医生都需要同理心,又不能同理心太强。但此刻,副部长仿佛身临其境,妻子的痛和绝望变成利刃扎在她身上。
“你们别动我太太!别碰她!”
副部长大步向公寓跑去,不时看一眼时间。他不知道自己去晚了会有什么后果,但他不敢赌。
急迫的时间会压缩大脑思考的空间,至亲之人又被对方捏在手上,再加上过度疲惫……替罪羊已经掉进为他精心设计的局,现在只等收网。
副部长气喘吁吁出现在公寓楼下时,离短信上的指定时间还有3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