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聚会上,孩子们常常会说起绘梨,有许多人嫉妒她的好运气,后悔着“如果当时自己也站起来就好了”,加茂却有点为她担心。 因为她觉得五条悟不像是一个好伺候的人,说不定一生气就会把人的脑袋砍下来。 “唔……”听见她的问话,女孩果然皱起了眉,圆乎乎的脸也耷拉下去,看起来简直可怜极了。 加茂了然。 靠近那样的人,时时刻刻都在面临恐惧和威慑,这一年,她一定过得很辛苦吧? “神子大人很不喜欢我。” 这是当然,那家伙看起来根本没有人类的审美。 “他每天都骂我。” 不出所料,那家伙看起来就没把别人放在眼里。 “他怎么骂你的?” 加茂这一年也上了不少礼仪课,她觉得自己成熟了许多,说不定能安慰这家伙一下:“说说看?” “唔……”绘梨回想了一下:“我捞鱼的时候摔进池塘里,神子大人气坏了,说我是‘没用的杂鱼’。” “嗯。”加茂点点头:“然后呢?” “抄神子大人的作业被发现了,老师要打我的手心,我很害怕,缩着手不敢伸出去。神子大人亲自拿过戒尺打我,还骂我是‘抄作业都抄不对的笨蛋’。” “嗯……?”加茂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痛吗?” “很痛!”女孩像是心有余悸,摸了摸自己的手掌:“我没忍住掉眼泪,神子大人又生气了,说他根本没用力,还骂我是‘弱得可怜的家伙’。” “……嗯。” 加茂喝了口茶,感觉这和她想象中的刻薄虐待不太一样:“你为什么会觉得他不喜欢你?” “因为神子大人从来不笑,也总是嫌弃我、骂我,说我是粘人的鼻涕虫,要被我粘死了。” 说到这里,绘梨就有点想哭。她才不想做虫子,更不想做黏糊糊恶心的鼻涕虫,最最最不想把神子大人粘死。 可是神子大人这么厉害,就算她真的是一只鼻涕虫,他弹弹手指头也能祓除掉,怎么会被她粘死呢? 他肯定是想让她离她远一点,才会说那样可怕的话。 “……”加茂宪希,加茂家的大小姐,礼仪课稍有所成,刚在社交场上崭露头角的交际新人,这时候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笨蛋。”她骂道。 莫名其妙挨骂的女孩眨了眨眼睛,困惑地看看她,没几秒又毫无芥蒂地朝她笑:“我好想你呀!” 加茂宪希别过脸。 如果是这个笨蛋的话……能够和那位神子好好相处,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宴席一直持续到了下午,期间绘梨找加茂和一些女孩讨了糖吃,但一无所获。吃过午饭以后,她失落地往午睡的地方走,不经意撞到了一个男孩。 黑头发、金眼睛,狭长上挑,像是不好招惹的小狐狸。 禅院直哉是故意等在这里的。 见这家伙撞了他以后傻乎乎站在原地,不朝他打招呼,他有点不高兴:“你把我忘了?” 绘梨摇摇脑袋,有点害怕地往后躲。 孩子的世界很小,见过的人就这么几个,她当然没有忘记这位小少爷。 遇见他的那一天,姐姐们哭得好伤心,绘梨虽然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却也大概明白,遇见这位少爷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当他把糖递过来,问她要不要吃的时候,她犹豫了几秒,还是摇摇脑袋。 “我不要。” 女孩这么说着,但眼睛没有离开糖果一分一秒,就差咽口水了。 禅院直哉第一次被人拒绝,竟然也没多生气,反而还多了些耐心。 “刚刚不是到处讨糖吃吗?” 他听见绘梨和那些女孩的对话了,她想吃糖。六眼怎么这么小气,连糖都不给她吃,还什么五条家的神子,真是丢人现眼。 “你看。”他打开自己的口袋:“好多糖,全部都给你。” 绘梨顿时就挪不动脚步了,她惊叹一声,问:“真的吗?真的都给我吗?” “嗯,都给你。”禅院直哉盯着她看:“只要你给我捏一下你的脸。” “欸……?”有点奇怪。但神子大人也总是捏她的脸,所以没关系的吧? 绘梨纠结了几秒,还是没有抵御糖果的诱惑:“那、那你要轻一点,不可以弄疼我。” “嗯。”禅院直哉应了一声,然后把手搭上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