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师父本道心坚定,不染凡尘。 他地位尊贵,亦无人敢亵渎分毫。 他第一次破禁是因为我,那是成婚前的事了,也并非什么愉快的记忆。 那时,我二人仍是世间最和睦的一对师徒。 我虽已经对他暗生情愫,但却从未想过跨出那一步。 在我心中,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一点牵绊。他先是师父,是亲人,而后才是其他。 我从未想过要因一点私欲便毁了我和他之间干干净净的情份。 我师父为修万劫不化之金身,守着清规戒律数十年如一日,他从来一丝不苟,律己甚严。 人间情爱于他实是劫难。 我知道,五相之术他四相已成,只差最后的金色身相,待他金身大成的一日,他便能得证大道,飞升上界。 或许我对旁人从来卑鄙,但是对他,我总是希望将世间一切美好的事都放在他面前,献给他。 我又怎会害他。 那次,实是一场意外。 彼时恰逢朔月,又有二星连珠异相,正是魔气涌动,妖异怪诞频发的时候。 我曾在拜入仙门时,照过仙山门前的探妖镜,但那都未曾照出我的妖魔本体。 只独在那一日,因天时不佳,我体内魔气这才悄然泄露出了一缕。 我本在外面听令守着师父闭关的洞府,但无意间听到师父闭关的洞府内有香炉被打翻的声响,闻得此声我唯恐有意外发生。 当下我未能忍住便闯进了师父闭关的洞府。 于是,异相顿生。 当我体内魔气感受到神仙灵气的一瞬间,魔气暴涨冲破了尘封的印记。 我师父闭关时之所以要严守洞府,便是因他圣体仙魄,灵气精纯,常有妖魔觊觎。 那一刻我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宛如被迎头锤了一棒子。 黑暗中,我感受到了体内无尽上涌的力量,那恰是我一直苦苦追求的东西,我被深深引诱。 而在现实中,被魔气控制的我失去理智,妖魔天性让我急切地想要毁掉撕碎面前的一切,但对着面前的师父,便是仅存的本能也知道这当是十分珍贵的东西。 即使失去了理智,我也下意识觉得这样的宝物当小心翼翼对待。 体内澎湃的占有欲和毁灭欲交织翻涌叫我万分痛苦,妖魔天性让我想毁灭却又想深刻占有。 于是索性,我将人压在了榻上。 我深深地占有了他,神魂交融。 占有欲和欲灭欲被同时满足。 那一觉,我睡得甜美。 我在梦中拥有了至高无上的力量,还得到了一件我梦寐以求的宝贝。 它比月亮更纯澈,万斛珍珠不及它光辉灿烂,美玉温莹却不及它洁白无暇。 从前,我只敢远看,却小心翼翼不敢触碰,唯恐弄脏了分毫。 但这次,我却不管不顾将挂在天边月亮摘了下来,也不在意它是否情愿,我偏要在那上面按下几个属于自己的手印。 这月亮只能是我的。我心底这样肯定地对自己说。 这一梦,我只觉快活。 但梦醒过后,我却如遭雷击。 此事过后,师父一时心境倾灭,他修成过半的金身被毁,金色身相再难修成。 原本他距飞升不过一步之遥,如今他却修为大跌,甚至很可能再也无法得证大道、渡劫飞升。 我师门训言说——不要怜悯妖魔。 妖魔生性残忍,天生为恶,便是如今凡间流传了许多浪漫故事的青鸾,曾经也是以人为食的。 我后来常会想,若我师父当日戳穿了我的谎言,不动那一丝恻隐之心,或许他也不会遭此一劫。 这都是我的错。 那是我头一次感到了深深的悔意。 我背负着荆条跪在了师父门前,我祈求师父的原谅,我请他将我放逐到最荒芜的黄沙荒漠之中,那是用来惩罚罪大恶极的凶犯的地方,我愿受此百年行役之苦。 我内心深处其实仍是茫然,我失去了当日被魔气控制后的记忆,我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有些零碎的记忆在提醒我确实犯下大错。 我惶恐不已,又忐忑难安。 仿若回到了我最初寻到仙门的时候。 那时眼前的一切都新奇又陌生,我却并不十分开怀,因我不知这一切能否能属于我。 我始终漂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