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县衙后宅。
偌大的圆桌上摆满了珍馐佳肴,伺候的丫鬟们小心翼翼的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王婷婷似圆盘的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抬手间香气弥漫,她笑语晏晏的为上首的男人倒了一杯酒,语气中有些得意:“夫君,今日婷儿这事办的可还合您心意?”
范屠已然年近四十,狭窄的额头下,生着一双倒三角眼,塌鼻梁扁平地趴在脸中央,两个鼻翼却出奇地大,肥厚的嘴唇有些外翻。
他抬手喝了一口酒,语气听不出喜怒:“夫人向来聪慧,可今日这事,未免有些自作主张了。”
王婷婷一愣,委屈的撅了撅嘴,脸上的白粉瞬间多了两条褶皱。
“夫君!那柯丁竟敢在堂内与您顶撞,您还要留他不成?”
范屠冷哼一声:“老匹夫顶撞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当我为何不办他?”
“为何?”
“他那脑子,极通数术,这县衙内的账目收支,人口田亩赋税之数,包括咱家的暗账做明,可全仰仗他来梳理,若是没了他,只凭你找来那几个蠢材,怕是要给我惹来许多麻烦。”
王婷婷柳眉轻挑,不屑地说道:“哼,不就是些数字嘛,夫君再找个人来做便是,何必受他的气。”
范屠冷冷看了她一眼:“妇人之见,若要动手,起码也要找到接替之人再行,如今柯丁被你弄死,我下月的奏销找谁来合计?”
王婷婷忍住心慌,连忙又倒了一杯酒:“夫君息怒,妾也是心疼夫君嘛......”
她连忙挥了挥手:“良儿,快去把小姐抱来。”
范屠眼中闪过一丝不耐,放下筷子摆手道:“不必,我还有事,先走了。”
王婷婷连忙起身,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苦苦哀求:“夫君,妾如今已经出了月子,您......”
此话一出,范屠走得更快了,丫鬟连忙撩起帘子,送走范屠之后,俱是战战兢兢的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王婷婷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甩手抽向丫鬟,“贱人!你将帘子掀那么快作甚!大人要走为何不拦!”
小丫鬟被扇了一耳光,一下跪在地上,忙不迭的求饶:“夫人息怒,夫人息怒,奴再也不敢了......”
王婷婷恶狠狠的吼道:“没眼色的东西,拉出去埋了。”
小丫鬟顿时吓得瘫在地上,被两个粗壮的婆子堵住嘴巴拽了出去。
王婷婷怒气未消,转身走到桌前,将一盘盘菜肴用力掀翻,边摔边骂:“贱人,都是勾引我夫君的贱人!趁我产子就敢没大没小,待我恢复身材,我定要让她们好看!”
丫鬟良儿抱着婴孩原本脚步匆匆,进屋后看到眼前的场景,脚步一顿,刚想转身出去却是来不及了。
王婷婷扭着肥硕的腰身,朝她骂道:“跑甚,我还能吃了她不成!抱来我看看!”
良儿心下不忍,却还是战战兢兢的把孩子递了上去。
滚圆的手指掀开红色的襁褓,露出一张皱皱巴巴的小脸,小小的婴儿长得像是一个小猴子一般,正瞪着微凸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王婷婷面露厌恶,食指用力的按在她的脑门上:“个没用的死丫头,生的如此丑陋,为了生你险些害了老娘半条命,你倒是吃好喝好,竟然还敢瞪我!”
说着,她手猛地伸了进去,掐住小婴儿胳膊上的软肉死死拧了一下。
婴儿瘪了瘪嘴,眼中泛出泪水。
“你个怪胎,从生下起就不哭不笑,老娘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生了你这么个玩意,连你爹都留不下来,要你何用!”
她掐的一下比一下更用力,锋利的指甲陷入肉里,终于婴儿忍耐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因为括约肌不受控制,婴儿身下的红色襁褓迅速湿了一大块。
听见了她的哭声,王婷婷喘着粗气,厌恶的瞪了她一眼:“死丫崽子,就是个贱皮子,不打你连哭都不会哭,抱下去吧,拉尿的这么多,今儿不许给她喂奶了!”
“是是。”良儿弓着身子连忙退下。
走出门外,良儿加快脚步,露出一个劫后余生的笑容,抱紧了婴儿边走边小声嘟囔:“幸好小姐尿的及时,不然,哎,这么好的孩子,夫人怎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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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黑山城西门的拐角处,两个守卫嘿嘿笑着,你一口我一口的在偷喝袖中藏的酒囊。
“你小子胆子可真够大的,若是被城守大人知晓了我们在这儿偷喝酒,咱俩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嗨,怕甚,你还不知道?范副将已经接管了咱们城门司!”另一个守卫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范副将?啊!是县令大人的那个亲弟?哈哈,好啊,听闻范副将出手极为阔绰,跟着他,以后咱们兄弟也能吃香喝辣了......”
“是也是也,我看呐,城守大人快被架空喽,许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嘿,早些换人才好,省得总是操练咱们,烦的要死......”
呼~
一阵疾风吹过,其中一个守卫只觉得头顶似乎有一道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