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要用到的生活用品巨细无遗的打包好,最后拿起了桌上粉红色鳄鱼皮的本子,放在行李箱最顶层。
冰箱中冷藏着路梨矜从前爱喝的橘子汽水,海外不怎么好买,她也就自然而然地戒了。
开了瓶,窝在沙发上饮尽,客卧的门虚掩着,路梨矜盯着夕阳与门框犄角出的影,然后鬼使神差地推开了那扇门。
化妆台的摆柜里陈列着未拆封的护肤品与彩妆,护肤品是路梨矜惯用的,彩妆是当季最新的。
丝绒盒子排列整齐的放在面上,大小都有。
随手开一个,就是价值连城的粉钻戒指。
路梨矜没有去开放在最中间的那个戒指盒,惶恐提前看到楚淮晏准备好、未能亲手送出的惊喜。
而衣帽间内,多了许多按照她尺码购入的应季衣物。
今夜无风,穿堂而过的是什么呢?
她离开过楚淮晏三次,第一次半年、第二次四个月,第三次四年半。
每一次再回到此处,都仍旧是这间套房的主人。
论迹也论心,楚淮晏都没得挑。
还好以后不会再离开了。
楚淮晏伤得不轻,用药后昏沉时间多,路梨矜带着东西回到病房时,他已经在此陷入沉眠,路梨矜弯腰替他捻被角,在纱布外露的额头处落轻吻,又犹豫了一小会儿。
才根据楚淮晏发来的微信语音内容,开始翻阅楚沁的日记本。
说是“日记”,其实更贴切点,应该称为回忆录。
这样一位亲手创立了京航的精英女性,理应有传世的回忆录。
开篇讲了她少年时代的求学经历,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文笔生动,字里行间能读出少女的欢乐,绕不开的还有楚泠——她的双胞胎姐姐,有远渡重洋学习时的惶惑,在陌生的环境里一遍一遍的发誓会学成报国,壮志凌云。
有大篇幅的提到甄乐的父亲,他们青梅竹马,打打闹闹长大,直到对方在两山轮战中以身殉国。
也讲述了生前许多不能讲,楚沁这样写到:[我须在生命即将终结时,勇敢的直面过去。]
于是她写了中学时代暗恋上过清俊的男孩子,耻于表白,回国后发现对方即将与姐姐订婚,遂努力把前尘旧梦忘了个干干净净。
光风霁月,坦坦荡荡。
她在姐姐病重后尝试捐献骨髓,但受限于当时的医疗水平,到底未能成功,遑论他人如何评定自己在姐姐过世后作为“续弦”嫁给姐夫这件事,楚沁本人都无愧于心。
[姐姐临终前把淮晏的手交到我手里,我发誓要待他如亲子,尔来母子三十二载,不曾辜负。]
[起初我与他结为连理,是考虑到家族与淮晏日后的教育问题,然而在后来的相处中,我再度爱上了他……所谓的大义里夹杂了私情,我为自己不齿,可感情是很难控制的,人是很可悲的。]
[我病态的要剖腹产,让曲楚能跟淮晏同天生日,生怕今后端水不平,亏待淮晏半分……这段偷来的婚姻在第三年开始名存实亡,分庭抗礼的两个人本就并不合适,独独遗憾,当初抵抗全世界的勇气消磨殆尽。]
路梨矜从落日熔金看到月上柳梢头,她借着清冷月色和一盏暖黄的夜灯,一字一句地读下去。
楚沁的文字随着时间线的推移逐渐变得平实质朴,几场动荡的商战和决策里透着杀伐果决和冷硬,她有意将楚淮晏培养成继承人,就不得不有所强求,允许他本科读自己喜欢的建筑学,但附带条件是硕士必须读金融……除开楚淮晏的婚姻是祖辈定下,剩下未接手京航前,多有楚沁的干预。
无关成败对错,这是一个人的生平,有的只是经历过的事,和当权者的不得已。
回忆录所剩不多时,路梨矜的名字开始频繁出现。
[那是个长相很讨喜的小姑娘,无怪乎淮晏会喜欢她,只大家都在局中,万般不由人。]
[鬼门关前,我看到了母亲和姐姐在冲我挥手,让我不要过去,但我很想念她们,最后倚仗着小梨矜为我移植的骨髓活了过来,我乐意用很多东西回报她,却不能包括淮晏的婚事,所以我选择了隐瞒下这件事,不要淮晏知道。甄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除开祖辈们的血誓外,还有我跟他父亲的交情在,甄家不能失去这门联姻。]
小梨矜,很亲昵的称谓,只有楚淮晏会这样叫,窈窈她们偶尔模仿着打趣,可楚沁在回忆录中也这样唤她。
哪怕路梨矜可能此生此世都不会知道。
轻风拂过叶片,婆娑成曲,路梨矜垂眼,又翻过了一页,这页中还是多提及自己,她风头无两那阵子,楚淮晏也忙,偶有没能兼顾到的地方,就跟她无意间撞见的类似,是楚沁亲自出面为她铺的路。
接着是楚沁预知到自己大限将至,一些商业上的谋局部署和对楚淮晏的嘱咐。
最后的最后,提到了她跟楚淮晏的关系,且换了第一人称。
[我知道你是个很孝顺的孩子,少有忤逆我的时候,你我“母子”三十载,与至亲无异,过往种种,人死债消。
想来某日你会翻看至这页时,已经是下定了决心的时刻吧?
那我只有两个要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