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人,所以大家出门时都戴着帽子,防止被弄脏头发。
门外飘来饭菜浓郁的香气,路梨矜懒洋洋地松动肩胛骨,推门去吃饭。
“今天给你做了你喜欢吃的松子玉米和皮蛋瘦肉粥。”银发苍苍的老人背对着路梨矜,缩在狭窄的厨房里忙乎,“马上就能开饭了。”
路梨矜笑盈盈地答,“好。”
然后去餐桌边的碗柜里取餐具。
她回家还不足一周,就被奶奶喂胖了五斤,愣是快要把前阵子瘦的一口气补回来了。
路梨矜把佛龛的香火续上,对黑白照中微笑的三人打招呼,又去帮着奶奶端菜。
祖孙俩对坐吃饭,一粥一菜,简单而味美。
人上了岁数牙齿脱落,玉米松子这种难咀嚼的菜是专为了路梨矜烧得,奶奶就瓶橄榄菜下粥。
热粥蒸腾出的热气熏得路梨矜眼酸,她舀着玉米往嘴里塞,火腿的鲜香、玉米的清甜和松子的脆嫩在唇齿间碰撞。
“最近隔壁那家每天骂小孩,你又没睡好吧?”奶奶看着她眼下乌青问。
路梨矜点头附和,隐匿掉自己失眠理由,把锅甩向隔壁清早就骂街的家长。
奶奶叹了口气,“等下他们不吵了你就抓紧休息,别陪着我了。”
“那您陪我一起休息。”路梨矜眨眼,撒娇讲。
港城的合法工作年龄卡在十六周岁,考上本科后路梨矜只有寒暑假回港,往往回来就会马不停蹄的找兼职工作,老人家睡得早,她能陪在奶奶身边的时间少之甚少。
以前路梨矜总觉得自己再努力一点儿,等毕业后就能把奶奶接去帝都生活,但不知是过去半年纸醉金迷看多,前途颇为光明,还是对未来的希冀被磨平又再尽力重塑。
未定的以后于路梨矜过分飘渺,她现在就想多陪陪奶奶。
饭后利索的收拾好碗筷,路梨矜和奶奶挤在她那张单人床上,如似幼时。
路梨矜面朝着泛黄的墙壁,脊背被缓慢地拍抚着,她不敢转头,怕暴露出半点儿不高兴的表情,让奶奶忧心。
她知道奶奶看得出,只是不问而已。
路梨矜的奶奶是个非常传统的女性,大半辈子温良恭俭,勤劳肯干,却在晚年会为了路梨矜和丈夫儿子抗衡,因为听见爷爷骂路梨矜“赔钱货”,掀桌子和他吵得脸红脖子粗。
在路梨矜父母离世后,她找了份公园清洁的工作,每天要工作近十二个钟头,早出晚归,不辞辛劳,只为了给到路梨矜更好的生活。
上次突发脑溢血就是在公园,此后路梨矜禁止了奶奶再出去工作,老人家闲不住,总是接些打毛衣的活,以赚取微薄的收入。
那么多年的书多下来,奶奶从不问路梨矜的成绩几何,不在意她要考的学校是不是名校,以后能有什么样的发展。
她只问“我们矜矜在学校开心吗?食堂好吃吗?室友都还好相处吗?”
走得高远固然好,可有的人就希望你吃饱穿暖,天天开心,别无所求,又怎么忍心辜负这样朴素的期待呢?
路梨矜半蜷着身体,在奶奶的安抚中沉沉睡去,这次梦中不再是楚淮晏,而是小时候和奶奶出游的片段。
春日在乡下野餐,怀柔的桃子又脆又甜;夏季用不锈钢勺把西瓜挖成圆球,堆成小山的形状,哄因为没唱好戏挨训的自己开心;深秋被抗在肩上,从香山观景台看满山遍野的枫叶;寒冬腊月的什刹海上,奶奶和妈妈会拉着自制的“雪橇”带路梨矜在什刹海溜冰……
那些快乐浅显而真实。
路梨矜奢求它来、奢求它留、奢求它能够再重来。
午后睡多,深夜精神百倍。
读初中后奶奶为了给路梨矜营造好的学习氛围,搬去了外间睡。
逼仄的卧室里勉强能容下张双层的床与书桌,路梨矜撑腮坐在桌前,鬼使神差地打开笔记本电脑,在搜索引擎里打下甄乐的名字。
宽带办得便宜,网速不怎么好。
空白页跳转的间隙里,路梨矜操控着光标,几次三番的想要关闭,但都没能按下去。
她为自己的窥私欲和偏执而可耻。
互联网上关于甄乐的直接介绍寥寥,多是学校或某个奖项页面里出现,而关联词频频出现另外一个甄姓的名字,路梨矜猜测是爷爷或是父亲。
她按住跳转,首条是百度百科,第二条就是讣告。
《沉痛哀悼甄先国中将在京病逝,享年103岁》
讣告格式正式工整,详细介绍了这位开国中将的生平,少年从军,过雪山、翻草地,浴血新开岭,身经百战,负伤七次,遇险无数,中年远走戍边十七年。
再下一个网页,是记录生平的报道。
“甄先国中将火化后,骨灰中有二十一枚弹片……他的独生子甄安在两山轮战中为了掩护队友牺牲,时年三十六岁,甄安牺牲时,他的女儿刚满周岁。”
何等英雄人物,满门忠烈。
路梨矜指尖颤着,点了好几次才按动触控面板。
甄乐是烈士甄安的女儿,而根据讣告显示,甄乐的爷爷是今年二月逝世。
总有些东西超脱感性之外,对前人的敬仰和理智都在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