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开泰被人这样说,有些不好意思,只说了句“都是粗茶淡饭,填饱肚子而已。” 十月没说什么,她自己知道,他们也算不得多么好的雇主。 今天张老汉报价格的时候他就知道这老人家报的价低的多。 这一家三口看样子也是过的穷苦日子,却见不得他们这一群孩子为难。 明明自己也很穷,却想着能帮别人一把是一把。 这是穷人对穷人的怜悯。 中午张老汉留了一个馍,她就明白了,老人家要么是担心没有晚饭,孙子会饿,不好张嘴问,要么是带回去给唯一在家里的张婆子吃。 她想着,大家都挺辛苦的,这几天加一顿晚饭也没什么。 这么努力的赚钱,不就是为了吃饱穿暖嘛。 晚上张老汉祖孙三人,趁着城门没关离开小院。爷孙三人一路沉默。 出了城门,看到门口的告示。 孙子张狗子忽然问了张老汉一句,“爷,我们不去北地吗?” 张老汉闻言有些意外,女儿回去告诉他们要去北地的时候,狗子不在家。女儿一直劝他们也离开,他没松口。 他七八岁就来到村子里,虽然村子里不把他们当自己人,但是毕竟生活了一辈子。而且老伴的根在这儿。老伴虽然没说,但是女儿说这事儿的时候,她一直在掉眼泪,明显是不愿意走,也不愿意女儿走。 这两天帮着收鸡蛋,老伴整个人都活泛起来,觉得自己在村子里有了用处。 离开这里去北地重新开始,他有些舍不得老伴遭罪,也没有信心。 日子怎么不是过,非得在北地能活吗?他一次次自问。 可是孙子问了,他猜想,肯定是二黑子说的。 “二黑子说的?” 狗子点点头。 “爷,我想跟姑姑他们去。我不想在村里,在村里被人瞧不起。” 张大壮听见狗子的话,照着他的后背拍了一下子。 “胡说啥呢。” 狗子娘在他六岁多的时候跟人家跑了,还把家里的地契给卷走了,他们一家人成了村子里的笑柄。那时候他们都觉得狗子小,不懂这些事儿。只想着怎么把日子过下去。 他们都没注意到,从那之后,整日调皮捣蛋的狗子越来越安静,不爱说话了。 这几年日子渐渐缓过来了,大家也习惯了孩子的沉默寡言的性子。 没想到孩子心里什么都清楚。 张老汉叹了一口气。 “大壮你的意思呢?咋想的?” 张大壮习惯了听别人的话,没结婚前,听爹娘的,结婚后听媳妇的,媳妇跟人家跑了,他又习惯听爹娘的。 他很少被问“咋想的”,他没啥想头。他的生活就两件事,种地赚钱,给狗子娶媳妇。 可是妹子说的对,他这样的,咋给狗子娶媳妇呢? 尽管如此,他还是说不出自己的想法,低头半天,说了句,“我听爹娘的。” 张老汉又长叹一口气,伸手摸了摸孙子的头。 走了很长一段路,他才说,“我和你奶奶商量商量。” 张老汉早就知道朝廷往北地迁人的事儿,村里里正挨家挨户都说了个遍,他一直没当回事儿,在这边也能活着,干啥年过半百了往北地折腾呢。 到了北地能不能给银子还不一定,就算给了,在那得重新造房子,日常生活的花钱,还得自费走到那边,哪哪都是钱。好处就是有免费的田地,可是是好田还是坏也不清楚。再者北地离蒙匈国那么近,打起仗来,谁管老百姓死活。 张老汉怎么看都觉得去北地不靠谱。 但是自己一家在这村子里,抬不起头来这也是事实。 又想,那么多人都去北地呢,他想的这些,别人就没想到吗?但凡在这里能过得好,谁都不愿意去,可是在这里过不是什么好日子啊。 他打算好好问问里正,看看能不能有更准确的消息,比如分的是什么田地,一开始管不管房子之类的。真要过去,可得好好规划规划。 张老汉想的这些,也是十月最近在打听的事儿。 第一批走的人,已经过了二十多天了,应该已经到了北地那边,按理说应该有信儿传回来。 还有那些护送北迁百姓的捕快们,若是有认识的,也可以去打听打听。能有更确切的消息,也好早做准备。 这消息当然是县衙打听最靠谱,但是县衙没认识的人,而且知道她是去北地的,也不见得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