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莪术胸口空出的地方本来应该觉得无比疼痛,但那里已经早就缺失了,所以反而只有空荡荡的虚无感。
在他刚刚进入北境的那个晚上,在图书馆里,白发的真君校长很认真的向他询问了一个问题。
对那个问题,魏莪术的回答是:“人不应该怀抱悔恨死去。”
但内心深处,魏莪术知道,自己其实一直在欺骗自己。
他对看到的异常挺身而出,不计一切代价的见义勇为;他痛恨自己没能拯救下第一次执行镇压异常时候的那个女生;他在那个夜雨倾盆的体育馆里燃烧自己的灵魂,去疯狂的和恶神的胚胎互相厮杀。
这一切,这一切,其实都不是为了他人。
不是为了他人,不是为了正义,不是为了对异常的愤怒,甚至不是为了所谓的改变自己的命运。
他其实一直有着强烈的自毁倾向,他想以一种壮烈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
他对于自己和世界,或许早就失望透顶。
魏莪术想起来了,他想起来了一切,这是他内心最深处的秘密,他一直不愿意面对的记忆。
他其实没那么勇敢,起码没有其他人眼中那么勇敢。
他其实很害怕,起码远超自己最懦弱的预计。
“原来,一直怀抱悔恨的人,是我。”
漆黑的液体,从胸口中流出,魏莪术无力的跪在了那片雨夜里,一如当年强忍哭泣,目睹双亲死去的孩子。
“....这不是很正常吗?”
忽如其来的声音让魏莪术茫然地抬起了头,穿着黑风衣的男人粗暴的一把抓起了他的领子,像是拎一只猫一样把他拎了起来。
黑色的风衣代表肃杀,也是执行局的招牌,而平日里打理的白色头发,如今有几缕略显狼狈的垂在额角。
魏莪术看到一双幽深的瞳孔,它们破除一切虚妄,丝毫没有任何的慈悲与温柔,但却让他感受到了无比的安心感。
莫道桑正手里拽着一节粗大的树枝,刚刚就是它缠住了魏莪术,从他的脑海里汲取过去的记忆。
魏莪术睁眼看向外面,莫道桑把他从树枝里拽出来就顺手的丢在地面上,仗着长刀不断地劈砍四面八方的树枝,威风凛凛的像是一个称职的伐木工人。
“这是...哪里?”
魏莪术看到一颗难以想象的巨大树木,穷尽目光也无法看到顶端到底在哪里,那些树枝就是它所分出极为渺小的一部分,百米巨大的异常之王尸体与它相比都渺小如虫。
“根源。”
莫道桑一刀向前,划出凄美的紫色刀光,纵横十余米,沿途一切的树枝全都应声而断。
魏莪术看向自己脚踩的泥土,还有小小的野花摇曳,与外界似乎没什么区别,这里就是“根源”?
“准确的来说,是根源的外层。”
地面上的花朵似乎有些不太一样,魏莪术仔细看去,才发现它有着对称的十片花瓣,这种花在外界不可能生长,因为它是只会开放在根源里的“千万结花”。
“我就说,一整个恶魔游戏都是某个东西的疆域,那太恐怖了,根本不可能。”
“恶魔游戏链接的是根源,这个进化树是根源默许的进化方向,所以才能近乎无穷的构造出层级。”
莫道桑用刀尖指了指远处那个巨大无比的树木。
“至于它,应该就是进化路径本身成精了,反过来要吃了我们。”
异常,指的是所有非正常的事物,因此它平等的会发生在一切的一切之上。
代码里的微小bug,作文里的一个错句,绘画的时候一笔偏移的色彩,一些生命,一些现象,一些神明。
当然,进化的路径本身,也平等的会出现异常,此刻的它就出现在了魏莪术的面前。
“我准备打穿下面的屏障,让这个进化树掉回现实里,这样才有可能阻止它。”
“阻止它?它要做什么?”
“它要自己成为新的神。”
莫道桑说的斩钉截铁,因为它身上出现的威压很熟悉,这颗进化树正在试图完成一个史无前例的事情。
通向神明的进化树本身,成为神明。
“一个新的恶神出现,会是毁灭性的,经历过的人都会明白,祂的诞生会建立在几亿万人死去的基础上,甚至稍有不慎就会迎来第二次人类的灭绝。”
莫道桑把妙法村正的刀柄换了个手,丢给左手握着,右手则是从背后抽出了那把长剑,将它钉在生机茂盛的草地上。
“等你以后成为大神通者,去翻翻资料就懂了,现在跟你说了你也听不明白。”
莫道桑伸出手,揉了揉魏莪术的脑袋,把他搓的像是个毛球一样。
莫道桑一生不婚,也没有孩子,他因为想要复仇而一直保持着少年时代的心态,这让他一直没有真正的老去过,所以他也不太清楚应该怎么和一个年轻人表达关怀。
这样略显粗暴的揉揉脑袋,就是他理解中的关怀了。
“等会我会第二次激发境界,用境界凿穿疆域,可能没精力照顾你。”
“你出去后,第一时间远离就好,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中枢和风,让他们把所有能派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