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板,跟前落下一个淡淡的灰影。 她心里一惊,急忙抬头去看,周雅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面前,靠着办公室侧拉的玻璃门,浅浅笑着,特别温柔地瞧着她。 温以呆呆愣愣地傻站着,周雅一边伸手帮她拎袋子,一边亲亲密密地揽住她的肩膀。 温以悄悄瞄了一眼她的表情,眉头没有皱了,怒气也全都消失了,温和儒雅,像是古代仙鹤一般的翩翩公子,还是戴着那副银边眼镜,看起来特别有文化。 “给我买的?”她掀开袋子看了一眼,开心地朝温以笑,“谢谢小以。” 温以还没反应过来,迷迷糊糊地“嗯”了一下,呆呆笨笨的,像只傻企鹅,被她搂在怀里。 周雅想要温以陪她吃饭,但温以不想闻叉烧那股油气,就坐在办公室沙发上陪着她。 周雅夹了块肉跑过来想喂她,她远远地闻着肉味,急忙捂住嘴往边上躲。 周雅扑了个空,有些尴尬地停住脚步,不明情况地看着温以呕了两下,着急忙慌地往洗手间跑。 周雅的办公室自带卫生间,温以跑进去连门都没来得及关拢,虚虚留了一条缝,周雅就站在门外听她吐个不停,胃都快被吐出来了。 其实这种事情温以都习以为常了,涌上来的胃酸刺得嗓子火辣辣地疼,她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喝两口水,再多缓缓。 反正中午也没吃什么,喝了半碗蘑菇粥,吐出来也不心疼,本来就没多少,饿了含两颗糖,又不是不能将就。 等差不多不想再吐了,温以就翻个身靠在墙上,后背凉沁沁的,但她懒得动,迷迷蒙蒙抬眼,看到周雅站在门口。 风把细细的门缝吹开,她们隔着一道半开的门对上目光,温以脑袋嗡的一下宕机,红雾渐渐从脖子漫上耳朵,最后慢腾腾地布满整张脸。 也不完全是害羞,还有别的情绪,紧张,不安,周雅这么聪明,大概很快就会发现她的秘密了。 以前她没有人关心的时候,从来不会担心秘密暴露,没人会把多余的目光放在她身上,就算无意间撞见,也不会细想。 但是她拿不定周雅的态度,周雅站在门口静静地望着她,眼里有一些笑意,似有似无的,不知道究竟能不能算是在笑。 温以试着去揣测她的心思,她眼里的笑意只是下意识的习惯,就像时时保持着的礼貌体面,她其实并没有刻意想要表现成这样,但是以前大人们都告诉她,让她这么表现,长辈们都喜欢。 周雅关心地问她:“肠胃不舒服?” 她含含糊糊地点点头,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周雅自己把话接着往下说,说她是不是前段时间生病还没完全好,或者吃药把胃吃坏了。 她说了好一会儿,越说越不放心,于是提议说周末要带温以去医院做个全面体检。 温以本还晕晕乎乎地打瞌睡,一听到她这么说立马来了精神,急忙阻止,“不用了,我没事的。” 她又撒了谎,和周雅说是因为前几天晚上太热没盖被子,可能肚子着了凉。 不可以撒谎,她一直都知道,家长们说乖孩子从来不撒谎,她很少撒谎,但没有人夸她是乖孩子,大家都说她是一个不太乖的小孩,又懒又贪玩,成绩那么差,还整天不学习。 但她很少撒谎,她以前从来不撒谎的,后来不行了,后来有人问她,你是不是没有朋友啊。 她总是一个人,什么时候都是一个人,一个人上学,一个人放学,一个人回到家,一个人孤独地看着天上的月亮,安慰自己说月亮这么漂亮,月亮也只有一个,和她一样,是孤零零的一个。 可她不愿意承认是自己没有朋友,那是她第一次撒谎,她和那个没安好心的小孩说,她有朋友,在很远的地方,她们只是没在一起,但她们是很要好的朋友,她们是永远的朋友。 那个小孩笑嘻嘻地看着她,笑嘻嘻地捡起石头砸她,然后笑嘻嘻地说:“你撒谎,谁要和你做朋友啊——” 他顽皮的语调拉得长长的,沿着灰色的乌云与凉凉的风慢慢飘远,飘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怎么也散不掉。 ——没人愿意和她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