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语棠安静的坐在妆台前,一声不吭的任由谢祁的动作,眸光淡淡的从妆台摆放的那些物件上划过。 “有劳将军。”等到谢祁全部拆好之后,傅语棠这才开口道谢。 她也不去看谢祁,只是手执黑檀木梳,然后将后背的长发全部都拢到了身前,梳齿从浓密的发丝间穿过,发梢打结的地方也顺着这梳齿向下逐渐散开。 谢祁见状,便想要从傅语棠的手中将梳子接过来,“这个也让我来吧。” 然而他粗粝的大手刚到傅语棠的面前,就被她给轻轻推开了。 “妾自己就可以。”傅语棠继续着手上的动作,语气没有丝毫的波动和变化,谢祁却是莫名的能够从中听出两分抗拒的意味。 这种情形下,谢祁什么也说不出,只得无奈走开。 他总觉得自己可能哪里冒犯或者得罪了傅语棠,可他却始终抓不住这个点在何处。他便又只能坐回到方才的椅子上,然后继续望向她。 对于谢祁的注视,傅语棠一开始还是多少会有些不自在,但渐渐的,专注于自己正在做的事情以后,她很快便将其抛诸脑后。 傅语棠将头发梳顺之后,便起身进了耳房。她扯过一块闲置的抹布垫着,然后将梅香搁在炉子上的水壶取下,里面的热水早已煮沸。 很快,茶香在耳房弥散开来,一壶茶就已经泡好。傅语棠平日里有时也会自己弄这些,倒也做得顺手。 谢祁斜靠在椅子上,看着傅语棠端着茶盘走出来,立刻便直起身子来,想要上去帮忙,却很快停住,怕自己过去会惊到她。茶盘上水雾缭绕,若是不小心打翻再烫到她,可就不好了。 此时,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傅语棠的身上,她迈出的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了他的心上。谢祁全程目不转睛,生怕她一个手不稳或者摔着了。 终于,茶盘稳稳的被放在桌面上。 谢祁这个时候才完全松了一口,搭话道,“原来你还会泡茶,我可以尝尝吗?” “将军想喝,自取便是。”傅语棠倒了两杯,一杯放在谢祁的面前,而另一杯则端走放在了她平日看书的位置,照例翻了话本出来翻阅。 还真是冷淡,谢祁暗忖,但还是将那杯茶给捧在了手心。 “这红茶,挺不错的。”他不懂茶,但是他懂如何没话找话。 傅语棠原本打算好好看书,不再理会这人,但这人的话还是令她蹙眉,忍不住抬头再度看向他。 她盯着谢祁的眼睛,很是认真的委婉应道,“若知将军喜欢红茶,那我便不泡普洱了。” 这是……普洱? 谢祁一时语噎,只能用喝茶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他又仔细瞄了一眼杯中的茶汤,是红色的没错。他曾记得有谁与他说过,大多数情况下,茶汤是红色的就是红茶。 这么一想,隐隐似乎明白过来,世事无绝对,眼前这种,许就是在这大多数情况之外的那种情况。 谢祁好一会之后才敢偏过头去看傅语棠的反应,却发现傅语棠早就不再看他,而是埋头翻阅手中的话本。 这话本,当真是碍眼极了,有这么好看吗?日日都要看? 若是傅语棠能够听到谢祁的心声,只怕会回他一句,确实挺好看的。 傅语棠摸着书页,感受到话本未看的部分越来越薄,心底惦念着,京中带来的这些话本,就快要被看完了,回头得让梅香再购置一些。 栾城的书坊之中,应当也是有卖的,就是不知道栾城的话本会是什么样的,是否对她的口味了。 傅语棠瞧着话本分神,而谢祁则是凝视着她出了神。 谢祁在想,她对他的态度是从何时起了变化的,好像是他们从平扬马场回来之后。 而他除了去过一趟书房之后也再无做过其他任何事,这让谢祁不由得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难道他做了什么,自己忘记了? 毕竟傅语棠不会无缘无故同他置气的,既然置气了,就必定是有缘由的。 突然,谢祁脑中灵光一现,想到了这中间出现的那封信,当时接过信的时候,傅语棠似乎有看他一眼,那封信上有宿芷落款的名字,会是因为这信吗? 若是旁的信也就罢了,但就宿芷明面上的身份而言,着实颇为敏感,是他思虑不周了。 “夫人在京城里,可有听过怡红阁这个地方。”谢祁虽说估摸着八九不离十,但还是想着试探确认一番。 而他的话音刚落,傅语棠手中的话本便直直的跌落到了地上,她当即蹲下身捡了起来,拍拍上面的灰,“没太拿稳,将军勿怪,您想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