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大多都是心里话。 李灵均扮着丑脸蹦跳着走了,出了院门留下嚣张一句话,“叫沈穆有何用?你做噩梦他可没办法。” 李仙芽愤怒地把半个身子探出窗去,冲他挥挥拳头,“那就叫他到我梦里来!” 李灵均闪出了院门,沈穆却恰好走进来。 冷冷清清的一个人,站在院墙下,冷眼旁观。 要他来梦里的话言犹在耳,被他听了个正着,李仙芽怔在窗里,窘迫与恼羞成怒一并上升,面颊慢慢发烫发红。 敌不动我不动,那人就那么静穆地看过来,一时才拱手作揖,唤了一声公主。 “臣沈穆,前来为公主守夜。” 李仙芽强做了镇静,只冷冷看他一眼之后,便吧嗒一声,把支摘一把摁下,仿佛这样,就能将他隔绝在外。 关上了窗子,李仙芽心神不宁地数起了佛珠,可惜心有魔障,佛珠也数的心不在焉。 “我知道二哥哥讨人嫌,没想到如今都敢敢讲这种吓人的事给我听了。”她对窗外的沈穆避而不谈,说起李灵均来,脑海里就闪过那一筐鲜血淋漓的断手,令她愈加生二哥哥的气,“我要和二哥哥绝交!” 窗下飘着雨气,晴眉就拿软毯过来披在公主的肩背上,轻轻抚着她的后心口。 “……都不过是些茶余饭后的怪谈罢了,”她温柔地哄着公主,“神都阜盛,海内外的万民都心向往之。来的人多了,奇闻逸事也就多了,公主身有佛法护佑,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怕。” 话是这么说,李仙芽看了一眼窗缝里透出来的一线青蓝,还是些微胆怯。 晴眉捧了梅子酒来,哄她饮了一杯,“……这宅子又不止公主一个人,外院那么多洒扫的、还有青墙下的护院,府外的禁军……还能叫妖魔鬼怪近身?” “再者说了,沈穆还在内院呢。不论是捉鬼还是抓人,百骑司都是一把好手。百姓们暗地里都唤沈穆一声地府鬼将,可见他有神鬼不怕的神通。” 李仙芽吃了酒,心神随着冰凉的口感镇静了下来。 “情急之下说出的话不能算数,说不得他这会儿在心里偷偷取笑我呢。” 晴眉想着那一日沈穆深深弯下的腰,不免莞尔。 “他怎敢?” 李仙芽又饮下一杯,额心就蹙了一点踟蹰,轻言轻语地说着。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见他,就浑身不得劲儿,总觉得,总觉得……” 她说不上来,脑海里浮现出那一日在“四神足”门前,她被贼匪劫持,那人站在万众之前,眼睛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她,令她心神无措的同时,还有几分隐约的恼羞成怒。 对于任何人与事,李仙芽向来土地公毋惊风台——老神在在,没有什么新鲜的、新奇的事,能叫她慌乱,可唯独面对沈穆,却叫她一看就恼,一看就跺脚。 说不上来索性不说了,她转了念头,说起林善方来。 “明日……”她思量着,向晴眉吩咐着,“明日一早林善方就到了,我同他没有见过面,也不知脾性如何。你还是要同他多交待些。” 同林善方有关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不比裴长思的儒雅,林善方是位武将,听闻从前也是打过仗的。 如若是当臣子看待,李仙芽自是能坦然应对,可如今要同他对着国宾做一场假夫妻的戏,那就要慎而重之了。 晴眉应了声,又宽慰道,“生气归生气,公主还是要同二大王讲和,曼度国国主抵达神都,毕竟是二大王全程陪同,到时候您同假驸马在哪里做戏给他看,做戏做多长时间,全凭二大王安排接应着。” 李仙芽哪里不知道,好在这会儿气消了,只嗯了一声点头。 “二哥哥再来找我,我就同他讲和。”她叫晴眉去知会李灵均一声儿,“问问二哥哥,一阐提的行程,几时到神都,几时要觐见圣上,我同林善方又该如何做戏。” 她说到这儿,觉得这样传话很不清楚,干脆说了一声罢了,“你派人只问一声,旁的细节明儿我亲自同他说。” 晴眉说好,先服侍着公主去净室洗浴更衣不提。 这一头李灵均得了逞,像个猴子一般跳跃着往西小门去,正见茶棚里一只绘制着山水地形的卷轴,正摊开铺在了长桌上。 李灵均走近了看,认了半天认出来这上头画的是豫王府的地形。 “这里是正院,这里是紫竹林,这里是渊渟湖……”他眯着眼睛瞅了半天,忽地拍手叫好,“挂起来!给本大王挂起来,本王一时正好同沈穆推演做戏的细节。” 李灵均的亲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