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婉的琵琶声倏忽转为激烈,宛如急雨滴落在琴弦之上。 “我若是哪里得罪了你,直接道明即可。”云栖推开朱衙内的面具,目光生冷,“你何必在这里拐弯抹角的,平白羞辱我和姐姐?” 她心里难免有点慌乱,听朱衙内的口气,想来八成是查到了真相。 可他又是如何查出来的? 朱衙内再不似从前那般鲁莽,他把玩着面具,泛黄的脸也收起阴笑,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看着云栖。 “云姑娘,你护着你庶姐,你庶姐可未必把你当妹妹,小爷什么都知道,现在别说是鬼,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吓不住爷。” 赵瑜忍不下去这座瘟神在此兴风作浪,骂道:“我呸!朱衙内,你怕是得了失心疯,有本事去天家那里闹啊。本郡主适才不和你计较,你倒真以为自个儿是金贵主子了,敢跟云栖说孟浪话,你若嫌无聊,不妨去勾栏里搭个戏台子,休要在这儿欺负人。” 姚清嘉一开始虽感到迷惑,但见朱衙内这架势像是来寻仇的,大抵正如赵瑜所说,是得了失心疯。 疯子最是难缠,要赶快想个办法逃脱才好。 “衙内,今日这茶算我们请你了,我父王与你父亲有多年的交情,望你能想一想,即便你要报仇,也不该来找云栖和丹阳郡主,欺负两个弱姑娘,如果传出去,太师府只会丢了颜面。” 姚清嘉起身喊着竹帘外候着的侍卫,“程岦,准备回府。” 谁知朱衙内的小厮拦着东平王府的侍卫,不准他们下茶楼。 “淮安郡主,先别急着走。”朱衙内昂首坐在扶手椅上,跷着二郎腿,自己倒了杯茶,“何不留下看看这出好戏。” 竹帘被一把折扇掀开,穿着绛紫对襟窄袖的少年若无其事地走进来,瞧着像是来吃茶的,他随意地找了个座儿,然后大惊小怪地叫着—— “哟,这不是朱衙内吗?怎么没在府里待着吃斋念佛?” “高昭安,你小子是活腻味了,上赶着让爷修理你?”朱衙内之前跟高昭安闹过矛盾,只是平日不常碰面,小仇小恨的都在那儿积压着。 朱衙内现在的心思缜密,他忽然想到高昭安和贺昀是铁兄弟,阴阳怪气地说道:“爷差点忘了,你是贺昀的狗腿子,整天屁颠颠地跟着他,他人呢?爷正愁找不到他算账。” “孙子,我在呢。” 贺昀站在竹帘旁,腰佩长剑,轻蔑地看着朱衙内,“多日不见,你发癫的本事越来越大了。” 半刻钟前,他同高昭安在东角楼街闲逛,恰巧瞥见二宝领着一队侍卫吵吵着快些到陶怡居茶楼去。 而今日云栖她们也说要去陶怡居茶楼。 贺昀觉得朱衙内来此处绝对不是单纯吃茶的,所以抄了近路提前在二楼厢房等着。 这厮果然是不知悔改。 贺昀的一句话顿时激怒了朱衙内,小小将军府的嫡子,胆敢羞辱他。 朱衙内捋了捋衣袖,恶声恶气地说:“贺昀,你有能耐还在背地里做那些装神弄鬼之事,这会儿在爷跟前耍什么威风。” 若不是父亲教导他,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早就找人弄死贺昀了。 汴京小报把贺昀夸成盖世英雄,把他朱衙内骂得像是过街老鼠。 父亲认为其中一定有人从中作梗,便派人严刑逼供卖小报的于良,并把于良打得皮开肉绽,剩一口气吊着。 于良挨不住才说是个十几岁的少女带着侍卫,主动对他说朱衙内的丑事—— 迷雾逐渐消失,一切难解的谜都让朱太师破了。 贺昀只道:“对付你这种小人,不用太大的能耐。” “喂,朱衙内,你怎能含血喷人?”高昭安鄙夷地问。 朱衙内向二宝丢了个眼色,刹那间,太师府的侍卫挥拳冲着贺昀打去。 贺昀料到朱衙内会搞这一出,他不想把事情闹大,一边往里边闪躲,一边催促着云栖她们离开茶楼。 云栖说道:“贺昀,你也跟我们走吧,朱衙内已经疯了……你留在这里,会受伤的。” 贺昀根本没有逃脱的机会,那些个侍卫得了朱衙内的命令,硬是不打死不罢休的阵势。 茶楼乱糟糟的,底下的客人齐齐抬头看,掌柜的差遣伙计去劝架,可是听这噼里啪啦的阵势,实在令人胆战心惊。 权衡之下,伙计决定报官。 朱衙内拿起茶盏摔在地上,对贺昀说道:“爷要跟你们清账,念在那两个蹄子是姑娘的份儿上,我朱衙内暂时放过她们,孙知文这个窝囊废不在,你就替他挨了这顿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