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在山路上耽搁了大半个时辰,至晌午时,齐拾瑄与舒嫣妩所乘的马车才行至欣安城的城门前。忽有一阵疾风袭来,卷起了半匹车帘,舒嫣妩趁机往车外望了望,只见那一身白衫的青年男子行来,驻足在他们的车驾前。 齐拾瑄先出了车厢,下了马车,与那白衫青年寒暄了几句。 舒嫣妩坐在车内,侧耳听了会儿他们之间的会话,方得知眼前这位白衫青年便是白城主的长子——白执,他原是与夫人郭氏一道前来迎接齐拾瑄的。却因着郭臻钰回来,他的夫人郭氏便只得先接应自家妹子去了。 “难得来一趟,南峰的园子已经安排妥当,你是打算这就过去?”白执问道。 齐拾瑄则道,“倒也不急着去南峰的园子,可在城内先寻间茶楼,稍作歇息。” 闻言,白执朝着齐拾瑄会心一笑,又望着马车,道,“也是,七爷的车里还坐着小娘子呢,这一路舟车劳顿的,是该寻个清净处,先休整休整。”顿了顿,又吆喝了一位小厮过来,吩咐他道,“顺明,你且骑马在前头引路,往皎月楼去。” 白执口中的皎月楼,是欣安城内最好的茶楼。皎月楼二楼的雅间素来难定,但茶楼的师掌柜却定要卖白执一个面子,一直留着东头的那间雅间,等他随时过去喝茶会客。 那唤作顺明的小厮得了令,立即翻身上马,赶着马儿稳稳当当地往前跑去。 白执便又对齐拾瑄道,“我手上还有些事要处置,就不陪你们过去皎月楼了。反正师掌柜也与你是旧熟识了,你过去饮茶,她定把东头的雅间收拾妥帖了。” 齐拾瑄点了点头,并无他话,转身上了马车,躬身钻入车厢。 见齐拾瑄回来,舒嫣妩立时理了理褶皱的裙摆,端端正正地坐好。不多时,她便感觉到马车再度跑了起来,不快不慢地往城中驶去。 待到了皎月楼,齐拾瑄扶着舒嫣妩下了马车,便见一位严妆美妇等在门前。见他们来了,她便攒着暖融的笑意,热络地招呼道,“哎呀呀,今儿刮的什么风,竟把七爷这样难得的贵客给吹来了,来,快请里边坐。”又转头吩咐跑堂的小二,道,“有贵客到,上好茶。” 这厢刚刚言罢,那严妆美妇又将目光掉转,毫不避讳地落在舒嫣妩身上,仔细打量了一番,方道,“这位小娘子生得如此水灵,天仙似的模样,叫人一看便喜欢。” 齐拾瑄便向舒嫣妩介绍道,“这位便是皎月楼的师掌柜,平素我们都唤她姗娘。” “姗娘安好。”舒嫣妩依旧是大方见礼。 师掌柜立即笑眯眯地应道,“小娘子也安好。”顿了顿,思度了一番,又探询道,“不知小娘子一贯爱喝什么茶?其实,我们这楼里各色香茶皆有,只要小娘子说得出口,我们便煮得出来。” 舒嫣妩其实并没喝过什么好茶,一时半会的,自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倒是齐拾瑄为她解围,道,“就杏梨茶吧。” “哦,”师掌柜轻轻应了声,又道,“杏梨茶是很不错,其味清甜芬芳,又可润秋燥,的确很适合小娘子品尝。” 说着话,师掌柜侧身让出一条道,又说:“我这就去给二位备茶,还请二位先登二楼,去东端头的雅间稍坐片刻吧。” 齐拾瑄无话,领着舒嫣妩往二楼行去。 待行至东端头的雅间,齐拾瑄推门而入,而舒嫣妩则紧随其后。迈入雅间的那一刻,舒嫣妩只觉得眼前一亮,此间内的陈设大都是古朴典雅的风格,偏是悬在墙上的那一幅珠绣画作跃然入目,显得格外的光耀辉煌。 齐拾瑄觉察到舒嫣妩眼底的惊艳,便道,“墙上挂的那幅珠绣画,乃是出自宫中御用绣师之手,以碧玉,翡翠,绿宝石等绣了这么一幅青松迎客图,挂在这里,倒是十分应景。” 小小茶楼,竟挂着御用绣师的珠绣画作,若不是师掌柜的身份不一般,那便是她的手段不一般。 舒嫣妩正想同齐拾瑄问个究竟,雅间的门却陡然被叩响,是小二端来了一壶香气袅袅的杏梨茶,并几碟精致的小点,诸如椰蓉牛乳方糕,柿饼酥,南瓜豆沙饼,奶黄晶饼。 齐拾瑄先在珠绣画下落了座,又对着那小二道,“打盆热水来净手。” “得嘞,客官稍等。”小二应声,疾步离去,很快便又端来一盆热水。 齐拾瑄则对着舒嫣妩招手,道,“阿嫣,过来。” 舒嫣妩自是挪步至他的身侧,只见他将手探入热水中,拧起一把绢帕,又道,“把手伸出来。” 舒嫣妩鬼使神差地照做了,一双手伸至齐拾瑄的眼前,他将温热的绢帕覆在她的双手之上,又仔仔细细地替她擦拭了一圈。虽隔着一层绢帕,她却能感受到他的动作轻柔,与小心翼翼的体贴与呵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