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帷华盖的马车驶离舒家正院的大门前,悠悠缓缓地朝着欣安城的方向行去。 车厢内已然更换了装饰,不似舒嫣妩上回所坐时那般繁复,靠在腰间的迎枕换成了金盏黄丝绒面的,而座上铺着的软垫亦换成了淡曙红夹棉的,原本脚下踏着的那张毯子却被换成了毛茸茸的羊羔绒垫,一双脚踩着,既柔软舒适又十分暖和。 “方才可是吓着你了?”齐拾瑄率先打破了沉默,关切地问道。 舒嫣妩摇摇头,道,“我可没那么容易就被吓到,再说七爷下令,又不是让他们拿刀斩我,我怕什么?” 闻言,齐拾瑄轻笑了声。若是换作寻常女子见他如此凌厉冷肃,大抵是要忧怕上好几日的,可舒嫣妩却表现得十分从容淡定,可见她的胆识,非寻常女子所能比拟。 “如胡氏那般既蛮横又无赖的,寻常法子难起作用,倒是那刀锋一出,还来得见效些。”齐拾瑄说着,取来酒囊,递给舒嫣妩道,“自家厨子酿的果酒,先尝一口?” 舒嫣妩也不扭捏作态,十分爽利地接过酒囊,打开木塞,仰面饮下一大口,只觉得果香清甜,酒醇浓郁,入喉畅快。 饮罢,舒嫣妩则以方帕拭了拭唇角的酒渍,遂悠然说道,“其实,我也知道,七爷若当真有心要斩杀胡氏,她早死了百八十回了。今儿,七爷虽命人拔了刀,却并非真要取她性命,也就是吓唬吓唬她罢了。” “那你可知我因何留她性命?”齐拾瑄问道。 舒嫣妩仔细想了想,便道,“眼前这大好的时光,不必浪费在胡氏那样的人身上。上好的刀剑,也不必沾染她的血污?我能猜到的,便只有这些了。” 齐拾瑄则道,“胡氏欺侮你们在先,委实可恶,可她到底是你婶子,我且看在你的颜面上,才放她一条生路。毕竟,我并不想太多关于你的流言纷飞四起。再者,胡氏若在这个节骨眼上被了绝了,难免有人要说你不敬长辈,联合外人,谋害自家婶子。纵然她有再多不是,旁人未必清楚内里,少不得要累坏你的声名。” “多谢七爷替我考虑。”舒嫣妩不是傻子,齐拾瑄的这番话,她自是能够体会个中道理,也知他确然是为自己着想,心下便又添了几分对他的感激之情。 齐拾瑄微微颔首,又道,“此番出游,我还多带了一个人,希望你不会介意。” 闻言,舒嫣妩心下虽有些惊异,面上却仍旧维持着柔婉得体的浅笑,道,“七爷的人,我又怎会介意。” 齐拾瑄并不打算对舒嫣妩有所隐瞒,遂道,“我多带的那个人便是婉琅,眼下,她就坐后头那辆小马车里。不过,待到了欣安城,她并不与我们同住南峰的园子,我已命人给她另寻住处了。” “呀,竟是这位小娘子呢,我们与她算是有过一面之缘的。”舒嫣妩心绪微沉,暗想这位婉琅,与齐拾瑄究竟是个什么关系?莫非是他的贴身侍婢? 下一刻,齐拾瑄便状似无意地解释道,“婉琅是伺候我母亲起居的侍婢,她此番随我们来欣安城,自有她的任务要完成。” “哦。”舒嫣妩轻轻应了声。 齐拾瑄遂将此篇翻过,又扯了个话头,道,“欣安城里的人们,也喜欢在衣裳上做珠绣。尤其是城中的世家闺秀们,她们皆偏爱以彩钻为饰,即便彩钻的价值不低,且色泽亮度好的彩钻,可遇不可求。然,若是遇上她们觉得可心的珠绣衣裙,她们也依然会毫不吝惜地挥金置办。” 听了齐拾瑄此话,舒嫣妩心中欣喜万分,自己果然没有猜错,欣安城的这片珠绣市场果真是很值得开垦一番。 而眼下,舒嫣妩最先要思考的是,她该如何与欣安城中的世家闺秀们结交,才好亮出她过人的珠绣技艺,也好在欣安城中打出一片高端市场呢? 齐拾瑄似乎再度看穿了她的心思,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白执的夫人郭氏,在未出阁前,她便与城中各世家的闺秀们关系甚好。在她嫁给白执之后,她又与各世家新妇都处得很不错。等我们到了城中,找个合适的时间,我给你引荐引荐。” 听齐拾瑄如此说,舒嫣妩心下自是十分欣然,遂道,“此番,我能跟着七爷出游,实乃万分荣幸。” 闻言,齐拾瑄又不自觉地唇角微扬,温和道,“能与你同游,于我而言,亦是幸事。” 舒嫣妩巧笑倩兮,身侧的窗帘被风撩起,乍一看,便见漫山遍野的菊花盛放,何其烂漫。不多时,却有侍从前头小跑过来,高声报道,“禀七爷,前方有辆马车坏在半道上了,占了大半的路,我们的车驾过不去,恐怕需得等上一等。” 齐拾瑄神色一凛,舒嫣妩却显得怡然自得了许多,只听她悠哉道,“罢了,这山中景致甚好,不如就停在此处,赏一赏景,歇歇脚也好。” 见她这般随性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