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不准叶拾月要说什么,沈灼华先将闻鸢打发走了,才叫霁言领人过来。
叶拾月还是从前的模样,穿一身青色的齐腰襦裙,裙摆轻盈利落,挺拔的背脊带着竹子般的傲气。
她将四周打量一番才道:“你似乎过得不错。”
这话一说,沈灼华便知道骗不过她。
屋里没有下人,她将窗户都关上,自己给叶拾月沏茶。
“二小姐出去别说漏了嘴,如今我是叫沈其蓁了。”
叶拾月将茶品鉴了一番,轻笑,“怎么不像对我哥那样装一装了?”
“叶少爷自以为与我相熟,其实不然。”沈灼华道,“但从前我去永安堂,十次有九次都与二小姐打照面,二小姐聪慧,我当然没必要白费力气。”
叶拾月问:“那你就不怕我将你揭发?替妹出嫁,你胆子真的很大,这事你爹娘知道么?”
沈灼华:“我爹的德性二小姐还不了解么?”
叶拾月吹了吹茶面,“我是没看错你,胆子大脸皮厚,什么都敢做。可就算攀高枝你也得找个靠谱的吧,将军府如今还剩什么?”
“至少还剩这一壶远山白芽。”沈灼华开了玩笑,“如果什么都不剩,二小姐又来找我做什么?”
叶拾月轻轻一笑,放下茶杯,“你一直很聪明,所以我喜欢跟你说话。”
沈灼华道:“喜欢还晾了三个时辰才给我银子。”
说的是她去讨要报酬的事,这事在贵女圈子中也是一个谈资。
“喜欢跟你说话,不代表喜欢你这个人。”叶拾月说,“你脑子聪明,能力也不错,就是爱钻研得过了头。不过现在想想,也正是你才能在这将军府待得下去,譬如那日在大理寺的场面,若是你妹妹,怕是早已吓晕过去了。”
沈灼华觉得无辜,“天地良心,我在这儿可什么都钻研不了,你瞧我这屋子里,一穷二白的。”
叶拾月又笑,从袖中掏出一支盒子递给她。
沈灼华打开一看,竟是一支巧夺天工的白玉簪子,比那日顾兰芝用来为难她的一看就贵上许多。
“不是西蜀玉,但也很名贵。”叶拾月道,“花了我半副身家呢。”
沈灼华反应过来,“二小姐莫不是有事求我?”
“这就是我爱与你说话的原因。”叶拾月说,“两月后北真国来朝,我想请你想办法,让我混进使团一起返程。”
沈灼华一惊,“你要去北真?”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劲,“我朝与北真历来有贸易往来,你想去直接就跟着商队去了,你是要混进北真王庭?你想做什么?”
叶拾月没说话。
沈灼华又道:“而且,如今我夫君已没了官职,你找错人了。”
叶拾月笑道:“你夫君,你说得真顺口。”
沈灼华一顿,轻咳一声。
叶拾月:“总之,你帮我想办法,不然我去你夫君那儿揭穿你。”
沈灼华皮笑肉不笑,“二小姐还说别人脸皮厚,您也不遑多让。”
叶拾月拿起自己随身带着的药材书,优雅地起身告辞。
沈灼华:“此事我做不了主,必须同闻憬说一声。”
“行。”叶拾月也干脆,“我等你消息。”
她潇洒地走了,沈灼华轻轻叹口气。
叶拾月并不是会做无用功的人,既然找到她,多半是笃定闻憬会有办法。
沈灼华一时想不到,决定直接去找闻憬。
不过这样一来,至少叶拾月不会去揭发她,甚至会帮她想办法遮掩一二。
她这边暂时没什么身份危机,也不知道妹妹如何了。
正想着,霁言又匆匆走了进来。
“少夫人,海桐巷那边有信交给您。”
沈灼华一怔,家里怎会突然给她写信?都在京城,有事她娘明明能直接过来。
她连忙将信接过来,上面竟有私人机密的印子。
沈灼华心中一动,将霁言支出去才拆了信封,展开信纸一看。
果然是妹妹的字迹。
沈其蓁能给家中递信,要回溯到两日前的夜晚。
前不久她被大老虎吓到,趁着寨子里没人注意,头也不回地跑了。
这次她没有误找到奇怪的门,顺着小路找到了下山的方向。
只可惜天太黑,树林一眼望去都长着一个样,沈其蓁只能抬头看月亮,估摸着往一个方向走。
走了许久,只觉得这下山的路尤其漫长。
一直走到深夜,风有些大,树林中隐隐有野兽的呜咽。
沈其蓁已经有些害怕了,可她更不想回寨子中。
就算宗烨口口声说要跟“沈灼华”成亲,就算施大娘等人对她还算友好,可她怎么也不会忘记,她是被掳去的,那群人是土匪,是寇。
况且寨子中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一群汉子说话像震天响的破铜锣,还没有书看。
沈其蓁抱着胳膊哆哆嗦嗦地往前走,只盼着这路最好是别人日日夜夜踩出来的,顺着就能下山寻到大路上去。
然而只走了几步,她就缓缓停下了脚步。
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她连出气都忘了。
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