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吗?”
店铺老板葛大成问,粗厚的嗓音听不出情绪。
“行不行的,试试就知道了。”
李德伦说完,颇为自信地冲邱玲月笑笑。
邱玲月悄悄拉着他的衣角。
她并不知道他有多少本事,会些什么,但依旧说:
“我相信你。”
葛大成虽然瞧不上李德伦,却也不会完全看轻他。
毕竟李德伦是个文化人,学识和才干肯定是有的。
况且葛家店铺是公营制衣店,还是几十年老品牌了,家底颇厚。
拿两张纸给他随便画画也不稀罕什么。
且制衣店最不缺的就是画图纸。
但他仍有些许顾虑。
若是让李德伦画图,得多久?
一看就是外行人,他知道尺寸版型面料打版和制衣费用吗?
万一画了做出来买不起怎么办?
不,别说买不买得起,画出来能不能用还另两说呢。
但图不能用还好说,大不了最后店里现成的随便买一件呗。
可他买得起吗?
想着,他问:
“画图定制倒是可以,但我要先说好,你画完再定制,可比你买现成的贵。”
“我这不是打击你,就是先说明白,那一排挂的都是五十块左右的,是我们店里最便宜的西服,其他的少说也八十百来起步了……”
“没关系,定制一套大概要多少钱?”李德伦直接问。
但邱玲月完全吓傻了。
乖乖,五十块一套西服,还是最低价格。
她们家那儿,结婚穿上最好最好的西服,也才二十六块钱。
二十六块,能吃多少顿饭啊!
尽管觉得贵上了天价,并不值得。
却因为是西服,给李德伦穿的,也没多说什么。
只偷偷地想,自己的婚服可以便宜些,十块钱一套也行。
而且越便宜,她就可以拿出来反复穿。
邱玲月的局促不安被葛大成看在眼里。
中年人不由得窃喜,果然跟他想的一样,这知识分子根本没钱买这么贵的。
那他也不用舍不得报价了。
甚至他还想给青年一个世俗的震撼,声调上扬道:
“定制的话,看做工难度以及面料选用等问题,一般定金都要五十了,上不封顶。
你要是有钱,花个一千块做一套都行!”
李德伦笑笑:“那倒是不用,我先画图吧!”
“嗯?”葛大成疑惑起来,“你确定要定制?定金都得五十呢!”
“不定制我进来干嘛?”李德伦坚定道,“对了老板,我不仅要西装,还要新娘装。”
“你有钱?”葛大成有些耐不住性子了,阵脚大乱。
李德伦说:“应该是够的。”
一瞬间,葛大成在心里倒吸了无数口凉气。
怎么回事?难不成李德伦突然发迹了?
下一秒他想到,这段时间一直在给右派平反,据说不少人拿了赔偿。
有的人拿得多,甚至到手五百块!
该不是李德伦也拿到了那么多?
想通之后,他马上眼清目明,道:
“那行,工具在那儿。阿炳,你先停一停,让这位客人画。”
阿炳放下尺子和画笔,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侧边两步,让出位置。
李德伦走上前,想不到这张剪裁桌桌面还挺宽。
光宽度就有一米,长约两米,跟一张床似的。
木板厚重且密实,乍一看,很难看出嵌合处的缝隙。
桌面正中间放着薄薄一摞白纸,下面垫着牛皮纸。
右侧是剪裁过的卡纸,用来对版裁布。
左边散落着软尺,直尺,弧线尺,三角尺等。
左上角有个小铁盒,里面放着用来定位、省位、袋位的钻子,一把金手柄的大剪刀,还有不同规格墨色的铅笔。
李德伦喜欢用hb的铅笔,颜色淡,笔芯硬。
他随手拿起一支短如中指长的hb,笔头略圆钝,呈灰蒙蒙的黑色,看样子也是画图师父常用的。
抽出一张新白纸,不急着落笔,他先在心里大致勾勒一遍自己要画的款式。
“行不行啊?”芳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方才她在自家门口看到李德伦没在三分钟后带着他媳妇儿出这家高档制衣店,便觉得好奇,不由得多看两眼。
谁知竟看到李德伦去了裁缝桌,还拿起笔准备画图。
她嫌弃地“呸”一声,似乎并不在乎。
但好胜心夹着好奇心袭来,她最后还是免不得抬起脚缓缓进店,想来看看。
虽然她跟这家的葛大成算是一个行业的对家。
但人家裁缝店是公营的,她家是好不容易拿了许可的私营小店,怎么敢跟人家不对付?
因此她跟葛大成关系还算可以,能说上几句。
此时站在一边,阴阳怪气起来,也有些肆无忌惮了。
“装模作样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真会呢!”芳姐咂咂嘴。
李德伦并不搭理她,聚精会神在纸上。
三分钟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