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溦死了。 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陆离正在编辑上次两人见面时的采访稿。 他有些茫然又有点恐惧,反复问了好几次来电的护士“…你确定她死了吗?她真的是林溦吗?她…” 护士不耐烦地打断他,说能联系到的人就是他了,让他过来帮忙安排一下后事。 至于怎么死的,没有人告诉他。 陆离双腿打颤,大脑一片空白,扶了好几次桌子才站稳。 他感觉好像有个锤子在他的头上重击了一下,他头晕眼花,但不敢清醒过来,只能哆嗦着收拾好背包,包了辆车一路开到“疗养院”。 疗养院没有任何人死的迹象,仅有的医生和护士还是各忙各的——医生忙着手机打字聊天,护士忙着刷短视频。 看到陆离来了,护士才恋恋不舍地放下手机,带着他七拐八拐走到了疗养院后面的荒土坡上。 “她人和东西都在这了,晦气,不知道从哪藏的画笔,用金属片割腕了。” 护士一边说话一边用眼睛斜瞰陆离,轻嗤了一声:“她见过你两次就死了,这东西是不是你带给她的啊?” 陆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或者说他已经处在失语的状态。 他抖着手掏出了几张钱递给护士,护士也识趣地不再说话,扭头就走了,只剩下陆离一个人。 “林…”他对盖着白布的人形开口,嗓子又是涩的厉害,他在期盼什么?是林溦忽然坐起来说“神经啊不让人好好休息”?还是她只是慢吞吞地说“你又来看我了”? 原来他一直期望看到的是健康的,活泼的她,现在他甚至想,不健康也好,精神病也好,甚至一辈子都在精神病院都好…只要活着,只要活着,没什么不好的。 但白布底下毫无反应。 陆离不敢掀开白布,他先低下头去收拾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 在精神病院住了七年,林溦留下的东西早就没有多少了,只有一支头已经被拔了的笔,一幅画,还有用的破破烂烂的颜料而已。 都是他带过来的。 陆离捡起笔头带血的金属片,看了半晌上面的血迹,终于相信了这个事实——林溦,已经死了。 他笑了一声,然后就停不下来了,好像是嗓子里装着什么发条,轻轻一拧就发出笑声,他笑的蹲在了地上,笑到五脏六腑都扯着疼,过了一会又控制不住流出眼泪来。 眼泪越流越多,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不用再背过身偷偷擦泪了。 陆离慢慢揭开白布。 躺着的林溦神色安详,甚至带着笑,看起来比前两次见面状态更好。 陆离碰了碰她青白的脸和干瘪的嘴唇,冷的像是刚拿出来的冰,看起来一点不像30多岁正壮年。 入殓师能不能让她回到大学时的生动?或者是高中时的娇艳呢? 他不知道,也想不明白。 白布又往下揭开了一些,林溦手腕深可见骨的伤口映入眼帘,那一下应该没有一点犹豫,带着一股子诀别的狠劲。 陆离不想再看,刚准备盖好白布…却忽然看到林溦受伤的手里紧紧捏着什么东西。 他废了点劲把那个东西抽了出来。 是画纸的一角,好像刚撕下来,上面龙飞凤舞签着两个字:“沈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