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林溦的眼睛里又滚出大颗泪珠。 交谈了不过一个半钟,林溦的眼泪已经比大学四年陆离见过的还要多。 或者说大学四年,毕业两年,陆离没怎么见过她落泪,只有一次喝醉了打来电话,喃喃地说自己有些累,最后哽咽了。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冷静地挂了电话,随后用短信道歉自己酒后失态打错电话。 她总是一副克制的样子,似乎很讨厌这点脆弱被别人看到,也只有提及这段过去的时候,她的情绪才会浮光掠影般透露给别人。 陆离有些手足无措,他递上纸以后,试图拍拍她的背表示安慰,但刚伸出胳膊就意识到几分钟前才拍过,这么频繁像是在占便宜,于是只能不尴不尬地举着手,像是在敬礼。 林溦擦着眼泪,看他动作古怪,忍不住又笑了。 “陆离,你这么多年没有找过女朋友吗?” 陆离摇摇头,又习惯性摆出苦笑:“三流小报记者,也不会说话,没女朋友也是正常的吧。” “陆离,我说累了,歇一会,可以反过来采访采访记者吗?不过提前说好,我可不知道记者守则。” 陆离拿出一瓶水递给林溦,垂下头,像在等待最终审判。 “你觉得我真的疯了吗?” 林溦一上来就提出个大难题。 陆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下意识觉得林溦是疯了,因为她说的一切都像是在妄想、逃避现实、分不清幻想与生活,但他不敢直说,只能支支吾吾地回答:“应该…不是。”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太会撒谎,不过无所谓了。”林溦笑笑,又抛出了第二个问题“你……怎么找到我的?” 她们现在在林溦老家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疗养院”,零零散散十几个病人,都是附近村子里早就没人管的老疯子,只有一个护士和一个医生看着,偏僻到连个院名都没有。 “问。”陆离想了想,又补充“这七年…很多人都以为你意外去世了,但我不信,还有几个朋友也不信,大家都在你生活过的地方四处问。” “不过只有我时间比较多…”陆离露出了中年人的窘迫,“其他人只有周六日可以出去问问,只有我每天都闲得不行。” 他从书包里翻出了几张报纸,上面皱巴巴印着林溦的脸,底下事无巨细地写着什么时候失联,联系方式,以及找到的酬金。 林溦摩挲着那几张报纸,低声道:“干嘛花这个钱…不值当,估计你赚的钱就这么打水漂了吧,怪不说也没有姑娘愿意跟你…你真是。” 她锤了陆离一拳,陆离还没来得及配合,她反而急急喘了几口气。 “我把你给我的画卖了,八张,卖了十一万左右…不过这段时间都花完了。你不会怪我吧?” “我还以为一张都有十几万呢…”林溦止不住摇头“算了,有人愿意看我的画就好。” 她的手又一次搭到陆离手上,郑重万分:“辛苦你了…还有谢谢你,愿意来找我。” 陆离终于也体会到了那种嗓子里塞了干草的感觉,他顿了半晌,才回:“什么话,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 林溦放心地笑了:“真好…朋友,我休息好了,你还要继续听我的故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