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衣不寒而栗,那一圈刺青犹如绳索一般,似乎要将老唐判处绞刑。
黑色的刺青生出了新的变化,从中间浮现出眼珠形状的纹路,原本的绳索则变成了树枝。
树枝与眼睛……印象当中有一个敌人有着这样的特征。树枝是他的武器,而独眼则是神话中的智慧象征。
“奥丁……?”
酒德麻衣低声说出自己的猜想,随后从恐惧中回神,“不,但为什么?!老唐!”
老唐剧烈喘气,仿佛呼吸不畅,而在另一边,凯布利再次于虫群们的汇聚下成型。
这次复生就是太阳船的极限了,在潜入之前,拉为凯布利以及他的每一只圣甲虫都进行了言灵上的赐福,但就算做到这种程度,在诺顿的滔天怒火面前也只能勉强重生三次。
“勒死诺顿殿下的,是诺顿殿下自己的情绪。”凯布利开口,他尝试抬手,但身体顷刻碎掉了半边,化作黑色的灰烬簌簌落下。
圣甲虫们枯萎着死去,而由于没有足够的基数,凯布利的生机也已经被全数榨干了。
凯布利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状态,现在的自己连走两步路都已经是奢侈,除非用命,不然只能放弃进攻。
但好在语言仍旧能够伤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酒德麻衣抬头看向凯布利。
“字面意思。诺顿殿下的怒火昌盛之极,就算是名义上的不死者也不可能在这样的烈火面前活下去,不过我们也有应对的办法。就是专门针对诺顿殿下的炼金术,不,应该说是巫术吧?”
凯布利看着老唐,“我们只不过是往一个饱满的气囊上戳了一个很小很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洞,如果放任不管的话不会有任何事情,而一旦产生剧烈的愤怒……呵呵呵,那么,整个气囊就会飞快漏气,怒火越盛力量也就越快流失,很快就会干瘪下去。”
酒德麻衣听明白了,这就是专为老唐准备的巫术。
老唐为自己定下的罪责是暴怒,而他本身最钟爱的刀剑也是以愤怒作为力量源泉。
刚刚压垮老唐的不是别的,正是老唐自己那鼎盛至极的怒火,他的愤怒越是高燃,在巫术影响下,所流失的力量也就越是严重。
……这究竟是何等恐怖的愤怒,能够在顷刻之间抽干一个初代种的所有余力,但酒德麻衣想不清楚的是,老唐究竟为何突然间就展现了他的怒火。
“老唐……”酒德麻衣焦急地问,“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你在愤怒什么?!”
老唐艰难地喘息。
在瞬间被抽离全身的力量,这种体验他至今还从未有过。
头顶的灭火器还在喷水,平凉的水滴落在脑门上也落在身上,大脑处于一片混沌的状态。
在甚至没有愤怒的力气时,在怒火已经焚烧过后的虚弱中,剩下的就只有可能会失去康斯坦丁的恐惧。
恐惧感沿着脊髓上升,但却迷失了方向,散落在四肢百骸。老唐又开始发抖。
“失去康斯坦丁”这件事成为沉甸甸的巨石压在心头,老唐像是溺水之人般呼吸,在恐惧之下他感觉自己视线模糊。
“青铜城……”老唐虚弱至极,以最后的力气说出了这个词,“青铜城……!”
“青铜城?”酒德麻衣愣住了,她知道老唐在说是青铜城出了事,但青铜城距离美国隔了半个地球!这种情况下只能通过空间开辟的方式过去,而能够空间开辟的老唐已经是这幅样子。
空间开辟空间开辟空间开辟……!
酒德麻衣心急如焚,而越是心急的情况下就越是容易混乱,她强行压制住自己的心绪好让自己冷静下来,在一次深呼吸后,一个名字从她的脑海中冒了出来。
——夏弥!
会空间开辟的并不是只有老唐一个人,只要联系夏弥就好了,让她用空间开辟去青铜城救场。
一切就都还来得及!
“别急,老唐,别急……能来得及的……”
酒德麻衣低声说道,不止是在安慰老唐还是在安慰自己,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想要向夏弥求援。
“你们居然还有办法吗?”
一旁的凯布利站不住了,他向前迈出一步,身上簌簌的掉下碎块。
老唐蜷缩紧了身体,浑身脱力的同时,剧烈的恐惧也让他浑身颤抖。
可能会失去兄弟的恐惧几乎要将老唐压垮,这份恐惧要更胜过他自己的死亡千百倍。
“快接电话快接电话快接电话……!”酒德麻衣低声说。
她将手机放在左肩上,微微歪头夹紧了,同时往上抬了抬被架在肩膀上的老唐,只有这样她才能腾出一只手来。
酒德麻衣用右手拔出格洛克手枪,对准凯布利开枪。
炼金子弹撞碎了凯布利的脑袋,清晨时段的太阳神仰面倒下。
但在倒地之后,凯布利最后的尸体化作了一只只的圣甲虫,朝着酒德麻衣和老唐涌来,虽然数量没有先前那种遮天蔽日的程度,但还是刮擦出了惊人的动静。
酒德麻衣轻微喘气,她在考虑要不要把老唐放下,但后者浑身筛糠似的颤抖,无力至极。
就像是……溺水的人。
或者是身处在一片迷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