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漆八仙桌上摆了几碟精致的点心,桌子正中央放了酒盅。 屋内点了檀香,檀香味很重,盖住了甜香的糕点味和微醺的酒香。 岑寂示意她在桌边落座,见她坐定,反手将门关上。 他并不急着坐下,弯腰伸手,拿起了桌上的酒壶,在两个空杯中斟上酒。 “这是从你家庭院里挖出的女儿红。原本这酒你爹是想在你出阁之日再起封的,如今遇上这事,怕是再没机会了。”岑寂叹息道。 听他说这番话时语气沉重,骆雪感觉出了不对劲,讶异看他:“遇上……什么事?” “你怎么了?”岑寂闻言一愣,抬眸看她。他像是担心会吓到她,缓步朝她走近,伸手温柔触抚她的脸颊:“是因为被抄家,受刺激了?” “抄家?抄谁的家?”骆雪皱了眉。她隐约有些不安,偏头避开了他的触碰。 “你果然还是在气我,”岑寂沮丧缩手,“我知道,我带人过去抄了你家是我的不是。但皇命难违,我能把你救出来,已是不易了。” 这又是什么走向?一头乱绪。骆雪怔怔地盯着他的脸默了半晌,看向他的视线低下。杯中有倒影,是她的脸。 “这是你爹在你出生那日亲手酿的酒,喝一点吧。”岑寂拿起了他自己面前的那杯酒,举杯,杯沿磕了一下她面前的酒杯:“就当,是我给你饯行。” 骆雪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在他重新看向她时,她犹犹豫豫地拿起了面前的酒杯,端杯饮下,被入喉的辛辣味道呛咳了。 “这酒……咳咳咳……”她猛地咳了几声,推开了面前的空酒杯:“这酒怎么这么苦?” “哈、哈哈哈哈哈……”他极古怪地笑了起来,“我不是说过吗?既然活着没有办法在一起,那就死在一起。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你一个人离开。” “你这是什么意思?”骆雪警觉看他。 他咳出一大口血,捂住胸口痛苦皱眉,眼中却仍含着笑意:“这两杯酒,我都下毒了。” 内脏像是被硫酸腐蚀了般,剧痛难耐。她试着挣扎起身,刚离座,就因四肢无法支撑重重摔在了地上。喉间充斥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岑寂摔在了她身边,浑身是血地朝她爬了过去。他朝她伸去了手,手抖得厉害,欲抓住她。 她慌乱避开,愤怒推开了他朝她伸去的手,气极:“你是不是疯了?” “如果……如果有来生……我会、去……去找你。”他吐字艰难,眼中的最后一点光亮在咽气后彻底溃散。 她的身体不能动弹,眼前的画面渐渐花糊,视物不清。她是不是也要死了?她无力闭上了眼,昏沉的意识在往下坠。 “骆雪?骆雪!”是岑寂在叫她。 她不断下沉的意识像是被一股丝线缠拽住了,耳边的声音慢慢清晰起来,能感觉到有一双手在不断拍打她的脸试图唤醒她。 这是怎么了?怎么浑身酸痛? 她费力撑开发沉的眼皮,看清了与她几乎是贴面之距的岑寂。 “啪——”清脆响亮的一记耳光,屋里一瞬没了声。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了岑寂脸上那道清晰的巴掌印。 岑寂的脸色陡然沉了下来,神色莫测地看着迷迷糊糊又把眼睛闭上的骆雪。看表情,他像是在极力克制把她脖子扭断的冲动。 伊桃最先回过神,虽是怕得要命,但她还是鼓起勇气挡在了骆雪面前:“七、七爷,骆雪她不是故意的,她就是刚醒脑子不清楚,您别跟她……别跟她一般见识。” “让开。”岑寂道。 伊桃硬着头皮没有让开,劝说的话音明显低了几个度:“七爷,您……您冷静一点。” “我让你,让开。”岑寂不怎么有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 伊桃不敢违抗他的命令,仍在犹豫:“可是骆雪她……” “伊桃!”于逸抓住了她的手,将她从岑寂面前强行拉开。 护住她的伊桃被拉走了。骆雪没再装晕,佯装镇定,坐了起来。她挺直腰杆,看着眉头深锁的岑寂,理不直气也壮:“你刚刚在梦里杀了我一次,我打你一巴掌怎么了?” “你……”岑寂欲言又止,弯腰捏抬起她的下巴,若有所思地细细端看她的脸。 这一动作唤起了她方才的记忆,方才他也是这般捏着她的下巴给她吹眼中落到的微尘。如此温柔之举之后,又给她递了杯毒酒。 骆雪一愣,心慌躲开了他的触碰:“你干什么?” “你怎么变样了?”岑寂费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