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必安曲指叩了叩桌,给斜对面坐着的伊桃递了个眼色。 骆雪撑脸抚猫,循着他的目光看向伊桃。 伊桃点了点头,起身离座。猫着腰偷摸着挤进人群,趁乱捡起掉地的芝麻糖,迅速装进口袋。旋即又捡了块药碗碎瓷。 折返时她被情绪激动的村民撞倒,一个踉跄,摔趴在地。 撑地的手没来得及缩回,又被踩了好几脚。伊桃吃痛皱眉,心有顾虑。她往于逸那侧瞥了一眼,咬牙强忍住疼痛没有吭声。 于逸听觉敏锐。耳尖一动,刚要起身,被一旁的祁阳按坐了回去。 祁阳正欲上前帮忙,被肖娟抢了先。 肖娟快他一步冲跑了过去,推扯开压住伊桃的两个村民,用身体护住她。紧抓住她的手,铆足了劲,强行将她往外拽。 手拉着手好不容易从一片混乱中爬挤了出来,两人都是蓬头垢面,身上脸上都多了好几个鞋印子。 稍得喘息,伊桃和肖娟姿势同步地瘫坐在地。狼狈对视了一眼,皆是忍俊不禁。 于逸不顾祁阳的一再阻拦,匆忙拄拐行至伊桃身边,伸手在她脸上身上细细摸索,确认她没有大碍,这才松了口气。 对肖娟示好的行为于逸不为所动,依旧没给她任何好脸色。 他这张臭脸,骆雪很熟。印象中,就没见他的脸上有过笑容。 他该不会是面瘫,压根不会笑吧? 骆雪若有所思地移开了眼,见一旁的谢必安正看着她。 与他无声对视了数秒,她还是没忍住,说出了心里的疑问:“或许你知不知道。于逸,他是怎么能那么精确地分辨出伊桃在哪儿的?” “喘息频率,心跳节奏,包括血液流动速度。每个人都不一样。”谢必安道。 “这么夸张?”骆雪惊讶看他。 谢必安的目光往下扫了扫:“你的鼻子,不也比狗灵嘛。” “……”比什么灵?怎么听着像是在骂她? 伊桃在肖娟的搀扶下折回了桌边,掏出方才偷偷捡拾到的两样物件。芝麻糖放进餐盘中,用勺碾碎,对光细看。 片刻后她把碾碎的糖放到鼻下嗅了嗅,又拿起暂放一边的碎瓷,细嗅了嗅味。 谢必安朝她勾勾手,示意她把装有芝麻糖的盘子递过来。拿过餐盘,他把盘子往骆雪那侧递了递。 骆雪没接。看了看盘中的芝麻糖,又看了看他,不解道:“干嘛?” “除了糖的味道,还能嗅出别的气味吗?”谢必安问。 “……”真当她是狗吗?骆雪忍住了想骂他的冲动,冷淡撇开了视线:“不知道。” “七爷,你别为难骆雪了。她不通药理,就算嗅到了什么异常的气味,也分不清成分。”伊桃解围道,“我刚刚仔细检查过了,这个糖没什么问题。” 谢必安没再坚持,放下了手中的餐盘,接过祁阳递来的帕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那这碗药有问题吗?” “不好说。”伊桃道。 “是不好说,还是不方便说?”谢必安又问。 “是我不太确定。”伊桃道,“这碗汤药的药用成分没有致命毒素,但成分确实不太对劲,含有大量活血的川芎。” “川芎?”骆雪挺好奇地看着她。 “嗯,就是川芎。”伊桃点头道,“这川芎无毒,对一般人没什么太大的影响。但这么大的量,对于病重的患者或许就是致命的。” “那就是这碗药有问题?”骆雪猜测道。 “也不一定,用药也有相克疗法。我不了解病患的病史,所以我也不太能确定这药的配比原本就是针对性治疗,还是有心人故意加重了川芎的药量要致人于死地。又或者,会不会是忙中出错,误用了药量。”伊桃严谨道。 这几种可能性也确实存在。骆雪后知后觉地点点头。 谢必安起筷夹菜,见桌边众人都看向了他,他颔首示意:“吃吧。” “这些食物没问题吗?”骆雪不怎么放心地问了一嘴。 谢必安咽下了口中的蜜枣,应了声:“嗯。” 菜虽然凉了,但好在味道还不错。 餐前骆雪记起自己还没洗漱,走去有水龙头的地方简单冲洗了一下。彼时吐血而亡的新郎已经被人七手八脚地抬了出去,新娘也被人群簇拥着推进了寝堂。 寝堂门关闭的前一刻,骆雪探头往里望,正巧瞧见新娘的红盖头掉到了地上。 看不见正脸,隔着即将关合起的门缝能看到新娘的面颊上有泪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