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一场寒。 砚京在码头下车的时候暴雨如期而至,风卷着雨噼里啪啦地落下,码头前面的空地上空无一人,四周的小店也全都关了,远处海水波涛汹涌,从海的那边狂卷而来,拍击着岸边的水泥台。 雨伞撑不住雨水的重量,很快就被挤得歪歪扭扭的,里面的伞骨不结实,在风雨中断了两根。 砚京一侧的衣服被淋湿了,头发被水汽扑湿,黏乎乎地贴在脸上。 “砚京!” 姚栀子地声音很轻,几乎要被风雨声砸落到地上,一碾就能碎的毫无踪迹。 声音从背后传来,砚京一转身,隔着厚重的雨幕,姚栀子缩在一家鱼丸店外面油布搭建的短廊里,回廊只能挡住她一半的身子,蜷缩起来的膝盖往下还是不可避免的湿透了。 看着她,姚栀子眼睛亮晶晶的,看样子丝毫没有受到坏天气的影响。 “抱歉呀,让你也跟我一样淋雨了。” “为什么不回去?”砚京走到她身边,她知道姚栀子明白自己的意思,没有过多的解释。 “怕你真的来了,又找不到我。”姚栀子温柔地笑着,“真好呀,砚京,你是第一个找到我的朋友,真好呀。” - 光凭他们的人手在这偌大的工地找人难如登天,兰榭璆干脆找到工地负责人,发动所有人一起找人。 随着暴雨的落下,难免有人心里有怨气,这时候在楼内检查不用被雨淋倒成了一件好差事。 看着外面无头苍蝇一样找人的工人们,在原本不抱希望的楼内找的越发起劲。 终于。 “找到了。” 候百生躺在张德亥死亡的那一层楼上,大半个身子悬空,站在下面的人视线被架子挡住,完全看不见。 等他们小心翼翼地将人给拖进来,感受到他心脏还在微弱的跳动,他们松了一口气。 “人还活着。”场地上的工人散开,看见有人偷偷地拍照,男人喊了一嗓子,“这有什么好拍的?删了删了。” 在等待救护车来临之际,兰榭璆给砚京发送了一条消息,砚京没回。 姚栀子的下半身已经湿透了,她干脆将裤腿挽了上去,脱掉鞋袜,伸直了双腿任由暴雨冲刷着她的身体,在暴雨之下,白生生地小腿裸露在外面,像是一截刚刚长出的白藕,连带着那上面的疤痕都少了几分狰狞。 “看到我这样子,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姚栀子看着砚京坐在她身边,她往砚京的方向靠了靠,衣物似碰非碰,恍若两个人靠在一起汲取彼此的温暖。“比如,为什么你家里会有麻醉剂,为什么宋金凤死了,为什么,是你。” “你看我这样子,跟你像吗?”她说了一通,然后问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她身上穿的衣服跟砚京一模一样,脸上学着她面无表情的样子,琉璃般的眼珠子盯着她,等着她的反应。 砚京缓慢地摇头。 “不像。” “可是我觉得很像了,”姚栀子搓着手,脸上被雨打湿的伤痕皱巴巴地,像一块干树皮泡了水,泛着不正常的白。“砚京,你是第一个见到我没有任何表情的人,就像是见到了一个再正常不过的路人。” “自从我变成这副样子,已经很久没见过有人能这样将我看作一个正常人了。”她笑嘻嘻地说,“他们总是用鄙夷,厌恶,恐惧地目光看我,让我觉得,像我这样的垃圾就应该死掉,可是我又做错了什么呢?还有一部分人,伪善地对我的遭遇我的伤口表示心疼,他们脸上带着毫不介意的表情,在众人面前大大方方地站在我身边,而背后,他们只恨不能将跟我接触的那只手砍掉再换一只,你说,人们为什么要这样。” 砚京不知道怎么说。 她没法站在那些人的立场上去想。 也没有办法去安慰姚栀子,她看起来也不像是需要安慰的人。 “刘毅,死了吗?”砚京问。 刘毅,这个名字让姚栀子愣了一下,许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倒是有些想不起来了。 “你想他活着吗?”姚栀子反问。 如果不知道真相,砚京不想任何人出事,但是偏偏她知道了真相。 她没资格决定别人的生死。 “是,因为宋金凤与朱年年对吗?” 姚栀子笑,“答对了呢,那就奖励你一个秘密吧。” “张德亥是我推下去的,怎么样,知道这个惊喜吗?”姚栀子靠在她身边,“如果我不说,你们永远都不会知道,反正你们也没有证据,砚京,现在这个秘密我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