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与他有以后,就不能接受他的好,这个道理孟湘湘是懂的。但人好像无法完全依赖理智过活,最起码现在,孟湘湘脑子一片混乱,单单想让他多在自己面前停留,越久越好。 他在,献舞的事情就可以忘却,他不在,就只剩下一片现实。 孟湘湘抿嘴,转身进屋默默把小灯和纸笔端了出来,郑子潇只是笑一笑,坐在原处开始安静写着。 小灯有些昏,他却没提其他要求,一笔一划格外认真,仿写也与孟湘湘本人的字如出一辙。 孟湘湘趴在桌上,看他的面容,眉眼弯弯十分好看,看久了郑子潇的脸就和烛火的余影混在一起,时而璀璨,时而破败。石桌面冰凉,她垫在桌前睡过去,做了数不清光怪陆离的梦,多数是责怪自己的,少数是原谅自己的。 鸡鸣声响起,赤色的晨光在院墙边崭露头角。 孟湘湘微微抬头,胳膊被压出一块红印。她还没醒盹,身上的披风从肩头滑落。 孟湘湘牵起披风一角,上面还有干净的雪松香。而披风的主人已经不知去向,只留下抄得满满的一沓子纸,还有一盏烧尽的灯。 仔细看披风,上面有校尉职位的双鱼浪纹,孟湘湘手抚过纹路,想郑子潇是如何穿着披风走在军营,走在府衙。她突然不想还这个披风,自己叠了又叠,安放到柜子里。 往后隔三岔五,郑子潇都会月夜而来,同她讲桃山的事宜。他是个有分寸感的人,说不逾矩确实从未逾矩,孟湘湘不想要暧昧,他便只留□□贴的关怀,不奢求更多。 他越是恪守自己的话,孟湘湘心里越恨,多半是恨自己,少半是不知道该恨谁。 总归不是恨他。 夫人头痛频繁,看不了账目,还得孟湘湘帮衬着看,白日习舞紧,就只能晚上挑灯看。 古时候没有计算器,算盘珠子孟湘湘也不会打,干脆在纸上列最简单的数式,用现代的方法去算,总比学打算盘要快。 她算不完,只能一边听郑子潇说一边算,因为分神,又算错好多。 孟湘湘把算错的内容涂掉,放下笔开始揉腕子,发现一旁说话的郑子潇突然失了声。 她转转手腕,“怎么不说了?” 郑子潇道:“是不是手腕疼?” “没事的,你继续说。” “我看看吧。” 本以为他说的是账本,他却牵过孟湘湘的手,捏在腕骨突起的地方,手指轻轻揉起来。 孟湘湘胳膊僵在半空中,任他揉着,温柔的触感顺着手腕流淌到全身。 “湘湘,最近是不是手腕一直在疼?” “是。” “疼也不要频繁的冰敷,骨头受了凉更不好。” 他并不抬眼,只是专注于手里那纤细的腕子,孟湘湘手腕很细,他手掌又大,很容易就能握住,他却不会做这类的动作,只是很温和地揉着,没有圈束的意思。 不知道是真的有奇效,还是孟湘湘心理作用,她觉得没有那么疼了。 “我……我不疼了。” 郑子潇便顺从地放开她,“下次不舒服也不要强撑,写不完跟我讲,我也会一些。” “谢谢校尉大人。” 郑子潇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多言,目光停留在小昏灯上。 他来的时候,孟湘湘总会带着一盏小昏灯,在月下相逢。 日复一日,昏灯也燃尽一根又一根,倒也有些风恬浪静。但孟湘湘心里清楚,她现在的踌躇与贪恋,都是自己没法管束好自己造成的,她不该,也不能。 献舞之日是铡刀,与郑子潇分开的日子亦是,到了那一天,这些昏灯下的静谧日子都要用前尘往事一笔带过。 中午时候,阿沉将旧衣衫与旧布匹拿出来晾晒,无意中发现一件男子披风。 她举起来对着日光浅照,上面绣有有双鱼浪纹,像是王军校尉的官服。 她攥起披风到胸口,细想下去觉得不安,紧步走到中苑。 孟湘湘正在喝茶,杯子捻在手心打旋,人已经神游天外去了。 阿沉停在她身旁道:“小姐,您又在胡思乱想了。” 孟湘湘这才回过神,并没有看她,低头抿了口茶。 “小姐,您这样,奴婢害怕。” “怕什么?” 孟湘湘笑起来,抬起头看到她手中的披风,笑容一点点凝固住,脸颊发僵。 她说不出话来,阿沉便蹲伏在她身边,“小姐,您不能这样。” 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