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婆子装作低眉顺眼,伏在孟湘湘跟前道:“长小姐,明儿出去的东西,奴婢都拾好了。” 孟湘湘懒得瞧她,只是闷应一声。 世子却从中品出别的味道。 世子单挑眉,“阿姐,这婆子也要去?” 不等孟湘湘应答,明婆子自己就交代了,“回殿下,老奴自然要跟着长小姐的。” “不可,你不能去。” “这……殿下别为难老奴,夫人要求……” 世子严厉几分,打断她,“小王说你不能去,你就是不能去。” 寻常下人被世子凶几下,都软着腿告退,唯独明婆子不怕死似的,硬是要反驳,“殿下,若是老奴没跟着,夫人会打死老奴。” 世子讥笑一声,“你若一定要事事向你主子禀报,不就是自己给自己找打。” “还请殿下赎罪,老奴都是为了小姐。” 忽然安静下来,世子低垂着眼,眼皮颤动,似是琢磨着什么。明婆子也咬牙不起,伏在屋中间。 世子压下火气平静道:“游向明呢?” 游向明走过来拱手,“属下在。” “拖出去,找地方发卖了。” 明婆子立马膝行到世子跟上,捉着世子的衣角道:“老奴知罪,老奴领罚,但老奴之罪是领侯府的规矩,不想冒犯殿下。” 孟湘湘接道:“你休要攀扯侯府!” “老奴奉命行事,今日辜负侯府恩情,谢罪了。” 明婆子说完,戚戚然磕头于地,一声闷响,像是把侯府的脸面一起撞碎。 世子攥紧了手,向孟湘湘投以询问的目光。 孟湘湘摇摇头,世子便深吸一口气,冷声道:“你既然是领了侯夫人的命,小王暂且宽恕你。但你需记得,今日是你冒犯小王,倘若再有下一次,定将你乱棍打死。” 明婆子只管不住磕头,“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眼下这样,也没什么吃冰的氛围,孟湘湘叹口气,起身行礼,“殿下,我先带她回去吧,在这里也扰兴致。” 世子歪在椅子上,扬扬指头同意了。 孟湘湘连忙将人领出苑子。 她一路把人带回自己住处,脚步一转,堵在门口,盯着明婆子低垂的头颅,“明婆婆,我要是罚你去把门口石桥上所有柱子仔细擦一遍,你领罚吗?” 她是不爱罚人跪的,她始终觉得屈膝是个羞辱,再大的错处也不能辱别人。 眼下世子不在,明婆子又要神气起来,“奴婢不敢顶撞小姐,只是为行夫人之命,被世子殿下责罚,也在所难免,领罚也委屈。” 孟湘湘冷笑一声,“委屈你也得领。我平日不与你计较,你怕是忘了自己的位置。” 明婆子不以为意。 孟湘湘正正身子,道:“世子发落你,你搬出侯府自救,是拿侯府的尊严为自己搏命。你知道我会忌惮侯府的尊严,就一定会出口保你,是吗?” “老奴怎么敢。” “敢不敢夫人心里自有论断,我希望你记得,你可以在一方院落专横弄权,但我延成侯府忠烈门楣,容不得你造次。现在去把那些柱子一个个擦干净。” 孟湘湘从未对下人发过这么大的火,一旁的阿沉也看愣了。 明婆子杵在原地不动,孟湘湘便说:“要我去请世子殿下帮忙,送你去擦吗?” “老奴领罚。” 石桥上的柱子多,一遍擦完要半个时辰,阿沉去查看后汇报,孟湘湘抬眼望天色,只是淡淡回了句,“这么快就擦完,再擦一遍。” 郑子潇路过的时候,明婆子仍然弓腰在擦着。 日落溶于天边,升起赤紫混杂的色。 屋里有翻书的声音,郑子潇在床边听到,没走门,只是曲起指头敲敲窗。 窗子打开,孟湘湘披着件衫子,端坐在窗前。 她长辫子单垂在肩上,温婉好看,郑子潇忽然想伸手握一握那条辫子,手不自觉抖了抖, 他装作清嗓盖住思绪,然后才递上冰食,“方才闹那么一出,看你没怎么吃。” 孟湘湘放下书,接了过来,“谢谢校尉大人。” “明日小姐不必忧心,都已经打点好,会顺利的。” 孟湘湘应了声,突然想起什么,把书递给郑子潇,“一直听说你功课好,劳烦帮忙看看。” 郑子潇接过,才发现并不是书,是孟渝的功课,是在论土地兼并。 从字迹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