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杀到最后,握着双剑的手臂逐渐酸涩麻木。 郑子潇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停转,只会重复挥剑,躲闪全靠本能。血液飞溅,他也分不清到底是自己的血还是敌军的。 他又躲过凶险的一刀,腹背受敌的情况下,身上挨了许多下。他亦是感觉不到疼痛,更不能言痛,每一剑都像是最后一剑,用尽全力刺出。 尽管如此,流弹飞射,郑子潇清晰的明白,死在这里都比守住关隘容易。 他只能咬牙继续拼杀,像是回到鹧鸪山炼子,身影在缭乱的万军之中,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受他鼓舞,长陵王军奋起杀敌,誓死守住赫南关隘。 郑子潇刚斩落一敌,后背便遭一刀,他反手将身后敌军刺死,耳边传来诡异的号角声。不是长陵的号角,而是福川军队的退兵令。 他手上动作悬在空中,眼前的福川军队竟然开始后撤。 郑子潇不敢松懈,踢起地上一把长刀,衔在手里,站在王军之中与福川军队对峙。敌军毫无进攻之意,只是竖枪一步步后退,他们退,郑子潇便率军紧逼,只是双方实力悬殊,在古怪号角声下,谁也不敢先动手。 没想到,福川军就这样撤出赫南关,鸣金收兵。 郑子潇还未探明原因,福川军撤退时的炮弹击中关隘城墙,巨大砖石滚落而下。他躲闪不及,旁边一个不知名小将士立即将他推开。 巨石带下的碎块还是撞到他的头,郑子潇倒在地上,额角流出的血糊住眼睛。他迷迷糊糊睁不开眼,周遭也混乱一团。 昏迷前,郑子潇看到救下他的小兵身体压在巨石下,人似乎已经没气了。 两军交战,烽火连天,浓烟滚滚而上。 在镇南的枯山中,逃难百姓背着包袱,艰难往山中走着。山里有个古刹,刚好能做个庇护所。在小延成侯的调度下,这场逃难还算是有序。 小延成侯年纪虽小,却颇有才干,逃难路上百姓也对延成侯家的姐弟感激涕零。 孟湘湘搀着一个老人,手中拄着木棍,正一步步往山上走。正月冬寒,地滑,她心里不安稳,脚步也不踏实,每一步都要杖量许久,才安心迈下去。 山中都是雨露气,清爽津凉。即将抵达古刹的时候,钟声杳杳,响彻山涧。 孟湘湘走两步,前方拥堵,她趁这个空档望向西方。烽烟吞天蔽日,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裹住。 她远在山中,看到的景象都是如此,更不要提战场之上,又是怎样的血雨腥风。 孟湘湘心里开始害怕,怕自己分别的时候没多同那个人说几句话,又怕那匆匆一面成为最后一面。 等将百姓在古刹安置好,福川退兵的消息便一路传进山中。 与退兵一同而来的,是前往赫南关和谈的怡王。 起初孟湘湘对于福川退兵一事略有诧异,福川占据上风,不快速攻城略地,反而退兵迂回,那福川将领又不是傻子,怎会如此?直到怡王来到赫南关那日,她才心里隐约有了个底。 怕是福川人早知朝中对和谈一事争执不下,便佯装进攻逼迫庆和帝早下决断。 只是长陵内政,福川人又怎会知晓。 孟湘湘望着金玉马车经过镇子,心里隐约有一丝怀疑。 马车上的帘子是金珠串成,怡王撩开帘子下车时,珠子碰撞之声都是闷响。 游向明在一旁看呆,小声问孟湘湘,“长小姐,我没去过花浊,那里的人都这么富贵吗?” 孟湘湘道:“金玉其外罢了,虚假的富贵,实则蛀虫百出,轻易就破碎了。” “我想也是,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金子。” 阿沉打趣他,“干脆让小姐偷偷薅一颗给你,怡王看着人和善,相必也不介意。” 孟湘湘斥责她,“不得无礼。” 不止是游向明,满镇子的人见此富贵排场,眼神幽幽望向怡王,目光也多了几分空洞。像是漂泊无依的孤魂野鬼,望见活生生的人,对生的渴望难以遮掩,用视线赤裸裸投射而出。 因镇上刚遭流寇,又有逃难,遍地狼藉。怡王身后的两个哑女便跟在他身后,为他提着衣摆,生怕衣衫脏一点。 他似是闻到空气中的穷人味,掩着鼻子走到孟渝跟前,“小侯爷,可还认得本王?” 孟渝对怡王没什么印象,仍是礼数周全作揖。 怡王道:“听闻赫南关之战,小侯爷庇护百姓,本王敬佩不已,所谓自古英雄出少年,小侯爷定能光复孟氏一族门楣。” 孟渝也是谦恭的简单回答,与他来回客套。 孟湘湘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