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在王佟联姻的喜事前,千蓝阁终于落成。 向民众开放的第一日,整座高阁人满为患,摩肩接踵之际,也混进去一些闹事的佛门信徒。普通具有信仰的百姓居多,偶尔也有极端的僧侣。两派争执间,生出许多麻烦。 庆和帝焦虑不已,恰在此时,一缕春末暖风送来延西捷报,给苟延残喘的封建王朝艰难续上一口气。 延西大捷,朝堂上下喜气冲天,庆和帝大笔一挥,犒赏边关将士,决定在春胜围场进行春狩。 因是他登基以来第一次大张旗鼓的狩猎,要往隆重处办,太常等一众属官忙得焦头烂额,除了常规随行太仆卫尉属官外,另有太乐属官歌舞随行。世家才俊公子,深闺小姐,均受邀前往,共赏好景。 眼见万事俱备,庆和帝收到一封劝谏奏折。 太医令佟隐山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想起黄门前的杖刑,心里忍不住发毛。 “你说春胜狩猎不可,却不说明原因,是存心给朕找不痛快。” 庆和帝仔细看了奏折,有些不解。 隔着朦胧的熏香,佟隐山颤抖道:“延西刚刚大捷,再劳民伤财大张旗鼓狩猎,有损民德。” “好一个有损民德。” 庆和帝阴阳怪气道:“这句话,穆王也说过。” 佟隐山连忙叩首,抖若筛糠。 “佟隐山,朕器重你,连你女儿的婚事都是御赐荣耀,你不要不识抬举。” “臣惶恐,斗胆请陛下更改围猎地,万不能是春胜围场。” “为什么?” “春胜围场地处凌阳乡,路途遥远,舟车劳顿,臣担忧……” 庆和帝打断了他,斥责道:“你要记得,你不仅是医士,也是朕的臣。” 他抬起眼皮,轻蔑地望着地上的老匹夫,“延西大捷,是长陵之喜,自开国来围猎都是去春胜,你不要再说了,滚下去。” 佟隐山仍不甘心,磕头如捣蒜,“陛下三思,春胜围场去不得!” “滚!” 一声怒骂下,佟隐山连忙连滚带爬逃出玿阳殿。 由此,五月廿一,春胜狩猎在冠盖如云中浩荡开始了。 临行前,夫人特地来了孟湘湘的院子。 阿沉正在往她头上嵌钗环,花浊首饰繁琐复杂,不比延北简洁,她手上动作生疏,半天簪不好。 夫人皱起眉,一把夺过阿沉手上的金雀钗子,亲自上手,往厚重的发髻上簪去。 起初孟湘湘有些受宠若惊,待到头皮痛感涌现,她才觉出夫人并无多少母女温存的意思。 “轻点,轻点……” 孟湘湘吃痛,鼓起嘴道。 夫人并不理睬她,手上力度不减,几下簪好后,又捻起她的下巴,端详半天。 她的女儿和她面容有几分相似,眉眼明艳,皮肤白皙,面阔幼圆。可她看了许久,总觉得不满意。 目光审视下,孟湘湘也浑身不自在。 半晌,夫人摸出一把小剃刀,刀尖还泛着凛凛寒光,“阿沉,把长小姐眉毛剃了。” 阿沉大惊失色,没敢去接,“夫人,剃了小姐就没有眉毛了。” “长小姐眉毛棱角太过,剃了用眉盒画个新的就是。” “那……画什么样子的?” “就画花浊时兴的远山眉。” 影影绰绰,温婉秀美,总是比孟湘湘以前英气的剑眉优雅。 但换了眉型,孟湘湘端着镜子看半天,愈看愈发觉得,这双眉间积郁着一股幽怨气,人端庄许多,却不似以前明艳。 以至于出门的时候,她一路低垂着头不敢见人,生怕别人见了她的新眉毛笑话。 马车上,阿沉看她浑身不自在的模样,不禁笑道:“小姐就算是画远山眉,也是好看的,怎么这么害羞呢?” “好看是好看,总觉得怪怪的。” 按照现代化妆的技巧,眉毛需要根据原生的眉型画起,剃了重画的眉毛对孟湘湘来说就不像是自己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夫人是在割去她的棱角,将她与封建王朝的世家小姐同质化。 也算是现时代自由灵魂的阉割。 想到这里,孟湘湘目光越发忧愁,“她想让我和世家小姐们一样,可我从来不属于这里,又怎么能一味学她们。” “眉毛而已,小姐别太忧愁,况且就算延北也有许多世家女子画远山眉呀,你看,多好看。” 阿沉端起小镜子,伸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