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日进京参加宫宴,一个御前失仪,她绝对当场就会被拖出去砍了。 景柠想了又想,满目悲伤地看向了洛屿:“王爷,你我何愁何怨,若您当真舍不得那些嫁妆,您收着便是了。府上走水,您不说,谁知道它们是否叫那一把大火吞噬尽了。何苦硬生生要搭上妾身这一条性命。” 洛屿却是罕见地严肃:“王妃是要食言吗?你在府上好好住着,不去做那些寻死觅活的事,谁又会要了你的性命?” 毕竟是自己答应下来的事,饶是景柠脸皮再厚也做不出朝诺夕改的事,苦着脸点了头算是应下了。 待磨好墨,提笔签字时忽地抬头,直勾勾盯着洛屿道:“王爷,这纸上的要求,莫不是您按照您那意中人拟的?” 此刻景柠的目光有些瘆人,洛屿垂下眼,避开与她对视:“即便是,那又如何?” 景柠微微笑了起来:“即便您打算拿我祭天,唤您那意中人回魂,怕是也需要一具全尸。莫不是有了什么活人还魂的法子?还是说,您想要我在您面前,扮出您意中人模样?” “王爷,妾最后再劝您一句,若是您意中人已不在世了,您这样怕是会引阴邪之气入体,最终陷入疯魔癫狂;倘若您意中人仍旧在世,却并未与您在一起,怕是您和她有缘无分。更不必让执念入心了。” 洛屿脸色此刻阴沉得同样有些可怕,正要开口,却见景柠已走笔如龙地签好名字,又端出印泥画了押。 洛屿:“……你不是在劝本王,莫要拿你做意中人的影子寄托情思吗?” “那就是王爷您的事了,”景柠端起纸张吹了吹,似乎巴不得墨迹快些干涸,“在府上,王爷是天,王爷金口御令的,妾身哪敢违抗?但签了这份约书,我就敢了。况且约书中的条条框框皆对我有利,哪儿还有不签之理?” 洛屿静静听完,上前从她手中抽走了要自己保有的那份,一言不发转身便走。 身后又是景柠唤住了他:“王爷,您既然想要我扮她,不妨为我多讲讲她的事儿,也好让我心中有个模子,能照葫芦画瓢不是?这纸上的内容虽详尽,却还是太刻板了些。您总不至于希望您的意中人是个墨守成规的吧?” 洛屿仍是侧身乜斜着她:“王妃悟性极佳,不过几眼便瞧出重华郡……便瞧出她是位厌恶规矩束缚的,想必将书约抄写几遍便可全然领悟。本王不打扰了。” 险险把将要脱口而出的名字咽下,洛屿瞧了眼,景柠还是副洗耳恭听的样,他心中松了口气,快步离开了险些让他失态的院子。 独留在屋中的景柠则是将约书摔在了地上,恨恨地磨牙。威胁,赤裸裸的威胁!她记不得有多久未曾有人胆敢让她抄书了,洛屿竟然威胁她,揣摩不透他意中人的性子就罚自己抄书? 恨着恨着,景柠又将地上的约书捡了起来,翻看片刻,果然找到一条——禁诸事待得王爷许可奉其批。 那么此次到西坪一遭,可谓是海阔凭鱼跃,天空任鸟飞。何时何日为归期,就由她自行定了。景柠满意了,将约书叠得齐齐整整,与取银的字据放在了一处,静待出府那日。 当日一早,紫姐儿进屋唤醒了她,云寄雪已备好车马在侧门处等着了。包裹前一日已让下人们收拾好了,此刻抬进马车,便可动身。 紫姐儿扶着她的手一路到了那日“发卖私通丫鬟”的侧门处,在景柠上车前又拿了件大氅要她披上,景柠感动于这份关怀,却不得不出言婉拒:“如今是出秋,那这些冬日里的用具作甚?” 紫姐儿不仅不听,还又拿了个冬日暖手的手炉塞进她手中。一面为她整理着大氅有些纷乱的绒毛,一面细细交代着:“娘娘不知,奴婢家中有句话,出门似晴天,转瞬云遮天。明朝晴日暖,暮夜雨风煎。娘娘放心,暖套奴婢昨日便收好放进车厢里去了。出门在外还是备全些好。都说远途无轻重,那带多带少不都是一样。” 景柠无奈地应着是,最终只得裹得如雪天般厚实,扶着紫姐儿的手出了门。 云寄雪今日扎着高马尾,又换了套英气的装束,让人一眼便知是位活泼爽朗的侠女。 洛屿虽未与她们同行,却将王府的马车拨给了她们,连带着还有十余个侍卫和一位车夫。 鞭声作响,马车渐渐驶离了王府,景柠撩起车帘向后张望一番,除了含泪挥送的紫姐儿和一众方才拎包裹的丫鬟,再无其他人。 待景柠合上车帘坐回软垫上,身边醋溜溜的声音传了过来:“阿姊,我们才去几天啊,您就这么舍不得王爷吗?” 景柠扭过头尴尬地笑了笑,许是因自己在王府中醒来后没遇到过什么真正的刁难,那里给她的感觉,其实还蛮像家的。 云寄雪沉默了一阵,轻声开了口:“阿姊,对不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