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之正不知如何糊弄过去。
这时,楼下客栈的大堂里,又传来了一阵追逐打闹的喧闹声。
梅发财爆裂的声音响彻整个客栈:“你个废物,竟然背着老娘偷偷去赌,还输个精光,看我不剁了你的爪子。”
梅发财边跑边弱弱的道:“我输的自己的银子……”
沈从之动了动,想要从窗户里爬进来。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方桃桃一指尖抵着沈从之的脑袋上,盯着他的眼神示意他继续保持静止,别往前了,不回答,那就卡着吧。
“有点事,不想吵醒你,我就翻窗出去的。”沈从之无奈开口,她的指尖温热的点在自己冰凉的额头上,微有热意。
“你翻窗的声音吵醒我了,我还以为进贼了呢。”方桃桃一只手捂着嘴一边打着哈欠,另一手的指尖却还是没打算放下。
“娘子啊,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别剁我的手啊,我以后还要考功……”梅忠勇哭泣声,求饶声此起彼伏。
“啊啊啊啊……”
方桃桃听到考公一词,都忍不住想要笑。
她睡眼惺忪的模样,这一笑,沈从之也看不见。
他正卡在窗户上,上半身在里面,下半身还在外面,头被方桃桃摁着不让前进。
他视线正好对着方桃桃的前襟,他自诩君子,非礼勿视,只好视线低垂,盯在地面上。
昏黄的烛火透过雕花的窗棂,斜斜地洒在房间青石地面上。
一个窈窕的身姿在地面上轻盈地浮动着。
沈从之按耐住自己心头的热意,结果他是怎么努力,却也还不能前进分毫。
方桃桃的大力气,他之前也“领教”过。
方桃桃这大力金刚指对他的额头是一点没手软。
“娘子,我错了,我下次一定走门。”沈从之果断蹭着外面求饶的东风,也顺坡下驴求饶道。
“第一次,原谅你了。”方桃桃收回手指,看着沈从之狼狈的爬进来。
看到他白玉般的额头直接多了一个红点,方桃桃有点心虚。
自己是不是使太大力了?
怎么还直接给他额头点了朱砂痣,一定是他皮肤太嫩了,才一戳就红。
“桃花,你之前装醉呢?”沈从之进来以后,拍拍衣服褶皱,开始翻旧账。
“啊,你说什么,我头……好昏……”方桃桃开始装昏,她还十分精准的转了几个圈就直接昏倒在床上。
沈从之看到她还穿着鞋子,只好无奈的上前替她脱鞋。
当他轻轻抓住她的脚踝时,方桃桃不经意的一动,一不小心将她的裙摆带起,露出她一截白皙修长的腿。
“我……我帮你脱鞋……”沈从之的脸瞬间红透,手像触了电般赶忙放下方桃桃的脚,慌乱地解释道:“娘子,你莫要误会,我绝无轻薄之意。”
方桃桃却娇嗔地笑了起来,她撑起上半身,倚靠在床头,眼波流转,风情万种地说道:“夫君,你这是做什么?都抓住人家的脚了,又这般轻易放开,难道是嫌弃妾身?”
沈从之被她这一番话弄得更加手足无措,“娘子,切莫这般说,我怎会嫌弃你。”
方桃桃缓缓向前倾身,凑近沈从之,对着他的耳根,吐气如兰道:“夫君,你这般正人君子,让妾身好生心动呢。”
沈从之紧张得额头冒汗,“别闹。”
方桃桃却不依不饶,双手环住沈从之的脖子,“夫君,难道你对现在的我就没有一丝丝心动?我可是为了你才这么辛苦。”
沈从之闻言抬眸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内心似有挣扎,只喊了一句她的名字:“桃桃……”
方桃桃见他如此认真起来,她咯咯”笑了起来,“你还真是个呆子。”
难怪这货傻乎乎的被她爹绑回家了。
还傻乎乎的回来娶她。
现在又傻乎乎的来陪她去找她爹。
真是个傻的。
怎么办,她好像就喜欢傻一点的。
肯定是因为自己太聪明了。
聪明人就喜欢傻瓜,这很合理。
第二天一早,方桃桃轻移莲步,缓缓走下楼梯。
昨天还热闹喧嚣的客栈大堂今天此刻却异常安静,客人们都轻声静气地吃着饭,气氛显得格外压抑。
方桃桃的目光扫过众人,忽然看到客栈中一张桌子坐着的梅发财和梅忠勇。
梅忠勇的一只手被层层白布紧紧包裹,布条上隐约可见干涸的血迹。他面色憔悴,神情萎靡,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精气神。
方桃桃心头一动,暗自猜测着昨夜这夫妻俩半夜在大堂到底干了什么,才让这客栈中的人都噤若寒蝉。
方桃桃坐在他们这桌空闲的长条凳上,客栈众人纷纷对她投去古怪的目光,似害怕似佩服似好奇。
方桃桃盯着梅忠勇那只受伤的手,被层层叠叠的白色纱布紧紧缠绕着。
纱布从手腕起始,一圈又一圈,将整只手裹得像个臃肿的粽子,只露出微微颤抖的指尖。
纱布上还隐隐能看到渗出的斑斑血迹,触目惊心,那被包裹的手无力地垂在身侧,只抬了一只手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