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崔毓莹出嫁时的简陋不同,崔少卿娶妻是严格按照嫡出子女成婚的规格来操办的,整个婚礼的流程无一疏漏。
众多前来观礼的宾客满心期待能看到崔佟两家的难堪,他们以为佟家落魄,崔家会落井下石,却都落了空。
然而这些好事者却大失所望,这场婚事自始至终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没有丝毫混乱。
因为婚礼的一应流程都是崔太傅亲自拍板决定的。
崔太傅的原话是:“士族联姻,不计官品,而尚阀阅。”
简而言之,世家大族联姻,不论官品大小,要更看重门第声望和过往功绩。
虽然佟家落魄了,但开国功臣之后,当得起被风风光光迎娶进崔家。
更何况,这桩婚事是当今圣上亲自赐婚,即便崔家心有不满,也绝不敢敷衍了事,否则就是公然在打陛下的脸。
听闻佟筱惠没有嫁妆,太夫人连夜命绣娘和工匠为她重新定制婚服和首饰,确保她能体面出嫁。
崔家的聘礼也和原计划一样,如数送到佟家。
原镇国公佟隆立自然明白崔太傅的意思,对方不愿婚礼太过潦草,便稍微添置了一些陪嫁,一并随女儿嫁到崔府。
见到崔府的迎亲规格,众宾客都纷纷夸赞崔家家风优良,崔太傅仁义,前期被崔毓莹抹黑的名声也终于挽回了些。
叶晟看着崔少卿出门迎亲,感叹道:“幸亏现在还是太傅当家,如果交给你大哥,这场婚事非得被全城笑话。”
朱小小撇嘴说道:“凭什么女方身份差了就要被笑话,你怎么不说男方品行不佳,崔少卿现在名声都臭成什么样了!”
叶晟强辩道:“崔少卿再怎么样也是翰林院的官员,但佟家却没了爵位,能一样吗?”
朱小小不屑地说:“若不是我爹推举你进京卫,你现在还没有官职呢。怎么?没官职就不能成亲啦,皇伯父如果招你为驸马,你还得推辞说,你一介白身,配不上公主?”
叶晟:
扎心了。
沈成安偷笑道:“你看看他们俩,凑到一块就打嘴仗,就没有老实的时候。”
言兰蕊挑眉问道:“你羡慕?要不要我也跟你打嘴仗?”
沈成安赶紧摆手说道:“别别别,你家有两把刀,我还没活够呢,可不想饮恨西北。”
耿氏看着几个小年轻说说笑笑,轻轻用胳膊肘碰了碰身旁的陆景,低声说道:“别人都在观摩婚礼仪式,你瞅瞅他俩,也不知道在那儿嘀咕什么。”
陆景顺着耿氏的视线望去,崔颢正指着院子里的梧桐树绘声绘色地讲着儿时趣事:“阿昭,我小时候淘气,就喜欢爬树。有一次父亲揪着我背书,我实在厌烦,就偷偷爬到了树上去。结果父亲把整个府都翻了个底朝天,愣是没能找到我。”
沈昭听后忍俊不禁地说:“真没看出来,我们能文能武的崔副使小时候竟如此淘气。到底是哪本圣贤书让你这般头疼,都得逃之夭夭?”
崔颢眉角眼梢都是笑意,顺口答道:“《过秦论》。”
沈昭点了点头,表示深有同感:“《过秦论》确实难背,《汉书》《文选》又都有这篇,想要熟记于心着实不易。我哥哥当初为了背它,挨了爹两顿狠揍,戒尺都生生打断了两根。”
崔颢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之色,凑近问道:“那你会背吗?”
沈昭没做他想,笑着背了起来:“秦孝公据崤函之固,拥雍州之地”
自小做伴读的墨玉都快把白眼翻到了天上去。
三爷翻几遍书本就背了下来,当时背不下来的是大爷,三爷怕大爷被太傅责怪,所以故意装淘气,躲到了树上。
如今居然拿出来骗沈小姐,还让人家在婚礼上背书,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崔颢没怎么想,只是单纯的不想让沈昭看侄子的婚礼。
万一自己穿喜服没有侄子英俊潇洒,是不是就被比下去了
沈昭如何也猜不到崔颢百转千回的心思,还傻乎乎地对着树背《过秦论》。
不光背,还时不时被考词句意思,她有一种重回女学的感觉。
崔少卿如同提线木偶一般,被一群热情高涨的宾客簇拥着、推搡着走出大门。
他别别扭扭地来到喜轿前,不情不愿地掀开了轿帘。
坐在轿子里的佟筱惠以扇遮面,突然感觉眼前一亮,是崔少卿动作粗鲁地将轿帘扯到了一边。
她原本充满期待的心瞬间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变得冰凉。
自己曾经无比期待今日的婚礼,现在却五味杂陈。
因为她透过扇子的边缘,只看到崔少卿满脸不耐烦。
这是多不喜欢自己,才能连成亲都不愿挂着笑脸。
就在这时,周围看热闹的人开始大声起哄:“状元郎文采斐然,何不作诗下轿啊!”
“对啊,作诗!作诗!”
听到呼喊声,崔少卿先是微微一愣,然后下意识地朝佟筱惠看去。
其实崔少卿第一眼看到佟筱惠是惊艳的,少女褪去了平日的傲慢,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望向他,喜服衬得她白净的面容更加妩媚,楚楚可怜的样子我见犹怜。
但回想起她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