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兄妹同时仰头看向二楼,映入眼帘的是崔颢明晃晃的笑脸。
沈成安早已听到小道消息,说崔三爷即将回京,要入职兵部,没想到他今日就回来了。
兄妹二人常去崔府,对崔家人都极为熟悉,崔颢还曾指导过沈成安拳脚功夫,几人甚是熟稔。
“三叔,你回来啦,我和阿昭这就上去。”
片刻功夫,沈成安就带着沈昭来到二楼。
李管家长长叹了口气,这下三爷终于有借口不回府了,他蔫头耷脑地将兄妹二人引入厢房。
长庆楼的厢房不比酒楼,看戏那端是敞开的,能够清晰听到楼下的说书声。
沈家兄妹刚坐定,就听说书人猛的一拍醒木,绘声绘色的讲道:“话说那翩翩公子乃是连中三元的麒麟才子,但见到豆腐西施也惊如天人。只见那女子柳眉星眼,玉立娉婷,举手抬足俱是婉转风流。公子暗叹,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啊!”
虽然说书人没指名道姓,还换了身份,但在场的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说的是谁。
沈成安怕勾起妹妹的伤心事,气的一拍桌子,“讲的都是什么鬼话,我这就下去让他闭嘴!”
沈昭连忙扯住他的袖子,劝解道:“哥哥,我倒是觉得说书人讲的没错,咱们且继续听听吧。”
崔颢笑着给沈昭倒茶,问道:“小阿昭,你不生气?”
沈昭虽然心里还堵得慌,但说书人讲的是真话,她也只能装作不在意的回道:“这有什么好气的,各花入各眼,兴许在崔少卿眼里,秋娘就是惊如天人。”
沈成安不屑的说:“什么惊为天人,我看遍了京城,就没有比阿昭更好看的姑娘,崔少卿那是眼瞎!”
“确实。”崔颢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小阿昭的美貌有目共睹,只是以前不够张扬,现在刚刚好。”
凭心而论,他觉得以前的沈昭总是刻意遮掩锋芒,看起来有些寡淡,今日红衣素手,笑容明媚,竟比往日好看得多。
母亲每次见他都会掏出一箱的仕女图,画中女子各个都是名门贵女,羞涩低头,眉眼含笑,除了高矮胖瘦不同,其他均如出一辙。
崔颢不想成亲,是因为他不想同画卷里一样敛目垂容的女子成亲,感觉生活都会跟着无趣。
他是发自内心的觉得沈昭这样很好,至少比从前要好。
同样都是崔家人,沈成安看崔颢就比崔少卿顺眼得多。
只要不是瞎子,就该知道珍珠与鱼目的区别,崔少卿眼盲心瞎的厉害。
“三叔,你也回去管管崔少卿,我看关他禁闭都是轻的,就该狠狠打一顿,让他醒醒脑子,看看他自己做的都是什么混账事!”
沈昭却突然嗤笑出声。
两个男人一起看向她。
“阿昭,你笑什么?”
“哥哥,我觉得你说的不对,崔少卿是醒悟之后才发觉他根本不喜欢我,再醒醒怕是都得退亲。他喜欢的是坚强又有傲骨的女子,而我只会唯唯诺诺地跟在他身后,大概日后我的作用也只是持家理账,很难让他心生爱慕。”
这些情情爱爱的话说起来惊世骇俗,沈昭当着外人的面是绝对不敢说的。
但哥哥和三叔都是亲长,说说也无妨。
就如崔少卿在巷子里和她说的话,只要自己能给秋娘容身之地,他会永远尊重她。
沈昭觉得好笑,她就活该为崔家劳心劳力操持庶务?
活该当牛做马累死累活无人问津?
活该看着他和心爱的姑娘恩爱到白头?
如果她嫁给的是其他人,也许可以这样平静的过一辈子。
但换做崔少卿,沈昭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因为真心喜欢过,所以容不下他眼中还有别人。
沈成安愤恨地说:“放屁!谁家宗妇不是持家理账,教养子女,整日风花雪月、红袖添香,还哪有功夫打理家事!”
崔颢点头附和:“嗯,对。夫妇之道,有义则合,无义则离。”
兄妹二人同时看向崔颢,他不是崔家人吗,怎会向着他们说话。
崔颢耸了耸肩,神色自若地说:“我只是就事论事,无关立场。在北疆的时候,我曾遇到一对老夫妻,他们说少年夫妻老来伴,金女银男,不如生铁老伴。正所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生为同室亲,死为同穴尘。能生同衾死同穴的人,就像在战场上能够交付后背的人,自然应该彼此尊重,互相包容。”
沈成安听完后立刻拍手称赞,“三叔,虽然多年不见,但你的话依然见解独到,一针见血!就冲你这句话,咱们必须喝一壶!”
随后他高声喊道:“小二,来壶酒。”
李管家一听就知道要坏事,三爷估计真回不去了。
小二马上就端着酒壶和酒杯跑了过来,“几位爷,这是您要的酒,还需要其他吃食吗?”
崔颢看了眼沈昭,随口说道:“再加几道你们楼里的名菜,来点适合女子喝的浆水,配上一碟酥酪,记得酥酪要多加蜜糖。”
沈成安不禁竖起了大拇指,由衷感叹:“还是三叔想的周到,连阿昭喜甜都知道。”
崔颢转着手里的茶杯,展眉低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