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点了点头,对着陈平开口道:“陈平先生,可否出门小言三两?”
陈平看了看自家柳公熟睡的模样,也是朝着门外走去。
待到将门缓缓阖上,陈平方才开口道:“扶苏公子,不知晓有何事?”
扶苏面色为难道:“陈平先生,不知道老师对于父皇东巡之后,六弟监国有何种想法?”
陈平看了一眼扶苏,略微抿唇,却没有说话。
扶苏连忙道:“先生莫要误会,我对于储君之位,不做他想。此乃父皇旨意,扶苏身为人子,自然遵从之。”
“六弟入朝政,不足一年,我只是担心”
说到这里,陈平摇了摇头:“公子误会了,陈平并不怀疑公子的德行。”
“只是柳公乃是为大秦丞相,自然尽力辅佐太子监国,此事又有何可想?”
这一番话,说的那叫一个滴水不漏。
说到底,陈平对于扶苏,或者是如今的太子嬴彻,都没有什么太深的信任感。
扶苏面露尴尬之色,但还是开口道:“陈平先生,还请先生答应,等老师醒来之后,让他不要前往考场。”
这一句话说完,陈平深深看了一眼扶苏,而后点了点头。
而这一句话,陈平听到的弦外之音,却是完全并非如此。
“那我便先行离开了,陈平先生,有劳了。”
说罢,扶苏作揖离去。
看着这位大秦长公子的模样,陈平不由想到了自家柳公曾经说过的一番话:在朝为官,无非就是两种人,一种是又贪又要,拿了东西还不想担责任的婊子。另一种是媳妇儿,上面有公婆要时刻孝顺,中间有丈夫也得日日顾着,底下还有那么多儿女要分心操劳。辛苦命,两头都不讨好。
陈平当时说自家柳公那只能是熬成婆婆的媳妇儿了,结果柳白却是摇了摇头,笑着说了一句‘这天下哪有真的熬出头的媳妇儿哟。’
这句话,陈平也懂,自家柳公的公婆,不是当今始皇陛下,而是整个大秦,整个天下。
如今想想,‘媳妇儿’这个词,反倒是更加贴切扶苏公子。
为何不让自家柳公前往考场?
表面上看是避嫌,毕竟主考的是右相李斯,自家柳公是左相,如今前去,多少有点儿串联取士的闲言闲语。但实际上就是担心着太子看上了这一群完全没有背景,又前途远大的年轻人,想着要入手,而又担心自家柳公伸手罢了。
夹在自家六弟和老师之间,也算是难为这位大秦长公子了。
“阿平。”
而就在此时,后堂屋内传来唤声,显然是柳白已经睡醒了。
陈平推门走入,正巧看见柳白长长伸了一个懒腰,笑意吟吟道:“阿平,你小子还溜号啊。”
“衣服。春虽归暖,依旧有三分寒气,你身体不好,更要注意这些。”
柳白将衣服递给陈平,陈平笑着接过道:“柳公,扶苏公子方才来过,让我转告,您可千万别去前面的考场。”
此话说出,柳白哑然失笑:“这么点小事,本相自然知晓。”
“这扶苏啊能看出点东西,但是不多。”
“这帮考生,短时间之内,是不可能拔擢起来的,就是始皇陛下留给太子的人才梯队。”
“本相用这帮考生,就用在一个‘新’字,届时太子拔擢,天下人才一看,自然鱼涌入朝堂。”
柳白起身,看了看还放在案桌之上没有拆封的试题,忽然笑了笑:“要说,还是本相这位李叔精,试题都在这儿了,还让扶苏来后堂,这啊还是在给本相谋后路呢。”
“尽管狭窄了一些,但李叔的这份心,还是有的不是?”
说完这些,柳白朝着屋外走去。
陈平含笑点了点头,跟上去开口:“李相在朝堂上数十年沉浮,从吕相的门客做起,到了如今的百官之首,心思之深,对于局势看的明朗。想必也是看中了即便是太子殿下登上帝位,也不可能不重用扶苏公子这一点。”
“不过后路柳公,陈平倒是不觉得,扶苏公子是您的后路,反倒是李相想要让您成为扶苏公子的后路啊。”
这一句话,让柳白微微愣神,而后轻笑着摇了摇头:“扶苏性子好,但本相的性子比较暴躁,是不是啊?”
“也罢,不管谁是谁的退路,李叔反正是这么安排了一份情,本相也算是在心中谢过了。”
“李相就不见了,让扶苏来,便是不想要见本相的意思了。”
“要不怎么说人老便是精呢?我没太在意这帮子考生是否与本相会不会产生太大交集,也不在意会不会被猜忌,反倒是这李叔开始急了。”
柳白笑呵呵得朝着外面走去。
从始至终,那考题的信封就放在案桌之上,一直没有被打开。
天黑,
当走出隔房的那一刻,周勃忍不住回头,看到李斯正在看着考生们离场。
仿佛是感受到了周勃的眼神,李斯也是转眸看来。
就这样,一老一少,相隔无数考生,遥遥相望。
周勃缓缓行了半个作揖礼,这是弟子礼。
他在书院毕业之时,被安排到了李斯的老家上蔡县,以他